绣花刀(锦衣卫)(20)

耳朵里再听不进去其它的话,她拖着身体,像灵魂出窍一般只知道摆动着沉重的胳膊和腿。

还有,还有多少……

“还有半圈。”

半圈?半圈……苏水湄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当她跑到终点时,男人就坐在那块大石上,手里把玩着一根枯枝,正百无聊赖地戳着地面,那里已经有不知道几百个被枯枝戳出来的坑了。

男人穿着挺拔的皂角靴,单脚搭起,甩着枯枝,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身狼狈的她。月色下,眼睫微沉,双眸黑沉又古怪,偏偏极漂亮,像是有繁星在闪动。

“我,跑完了……”苏水湄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嗓子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艰涩,带着一股明显的血腥气。

男人看着她,表情意味不明。突然,他从大石上跃下,黑长的影子落下,将苏水湄完全笼罩其中,犹如乌云压顶一般晦暗。

苏水湄绷起神经,仰头直视他。

男人却并未刁难,只道:“明日卯时起。”

扔下这句话,陆不言转身离开。

阴影移开,大片月光皎洁而落。

已经很晚,苏水湄身子一软,彻底瘫坐在那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仰头看月。

好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躺了一会儿,苏水湄努力翻了个身,闻到身上的味道。

好臭,而且这么多汗,天气又这里冷,这样捂一夜,她明日一定会馊。

苏水湄左右四顾。

这个时辰大家应该都睡了,不会有人来,她记得刚才跑步的时候,这里不远处有个山中湖。

苏水湄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边的包袱,一瘸一拐的朝山中湖走去。

冬日的天,异常的冷。夜晚的山中湖如一片无尽深渊,黑洞洞的像个巨大的破洞口袋,有些可怖。

苏水湄用指尖试探了一下温度,冻得浑身一抖。她深吸一口气,褪了衣衫,憋一口气,然后闷头跳了进去。

好冷,好冷,好冷……

苏水湄哆哆嗦嗦一顿猛搓,身子抖得像秋日里的落叶。幸好,待久了,她渐渐能适应湖水的温度。不过这么冷,总归对身子不好。

苏水湄正欲起身,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下水声。

“哗啦”一声,像是刚刚入水。

有人!

苏水湄寻的是一个湖角,还有一块大石遮挡。她立刻拿起衣服往大石后面躲,因为太急,所以还差点摔了。

等她湿漉漉的从湖角里出来,正看到男人露着上半身朝她看过来。

是陆不言!

小娘子呼吸一滞,下意识抱紧怀中包袱。

夜色太浓,湖边更甚。男人肌肤白皙,黑发贴身,像一尾白色的游鱼一般从黝黑的湖面咻然而出,溅起一朵硕大水花,然后用手撑着大石抬眸朝她看来。

“是你。”看到苏水湄,男人原本紧绷的肌肉缓慢松弛下来。

湖面上,陆不言黑发湿漉,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他挺拔俊俏的面容往下流淌,身形劲瘦,肌理分明,黑暗中透出一股暖白玉色,让人迷了眼。

有水珠入眼,男人随手抓起大石上的一坨白布。

“不行!”苏水湄眼尖地看到陆不言手里抓着的东西,不想喊的时候男人已经擦完了。

陆不言挑眉,面露疑色,然后顺着苏水湄的视线往下看。

他手里抓的并不是他的帕子,而是一坨白布。

什么玩意?一股奶香气?

“啧,乳臭未干,一股子奶味。”陆不言看到苏水湄这副警惕的宝贝样,眉头一皱,他抬手,不耐的将东西扔还给苏水湄。

苏水湄手忙脚乱地接住,哆嗦了半天,又羞又气,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不言的鼻息上尚残留着那股子奶味,他冷笑一声,“北镇抚司不是你呆的地方,趁早回去找你娘喝奶吧。”

陆不言生了一副好皮囊,用这张脸说出这种粗俗之话,着实让她震惊。可最让苏水湄觉得羞耻的是,这男人刚才用来擦脸的东西是她的……裹胸布。

作者有话要说:来呀,造作啊

第7章

小娘子攥着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要走,身后突然道:“站住,帮我把巾帕拿来。”

苏水湄的脚边正散落着一些衣服,是陆不言的。衣服旁边有块白色巾帕,男人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捡起巾帕,背对着,朝陆不言的方向扔过去。

男人一手接住,眉头皱起,“你这是什么态度?”说着话,男人从湖中起身。

苏水湄听到身后一阵出水声,想到男人身上未着寸缕,立刻闷头就跑。

陆不言气得瞪眼,却因为没穿衣服,也不好裸奔去追,所以只得暂时放过。

苏水湄一口气跑出老远一段路,然后瘫软地坐在地上使劲喘气。她怀里的包袱散落,里面的巾帕、衣服都快要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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