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264)

何穗意看着东珠的动作没有说话,她沉默着捏着玉箸,咽下嘴里的糖醋肉,然后再没有动过筷子。

何穗意是真的因为吃不下,所以不动筷。东珠却也吃的不多,巴掌大的碗,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何穗意怕东珠又要来管自己吃东西,便大着胆子张口道:“你怎么不吃了?”说完话,何穗意又觉得自己胆子实在是大,居然敢这样跟这杀人凶手说话。

东珠自然明白何穗意的恐惧,他从泥潭之中爬到如今位置,踩高捧低,拿捏人性的事已然做过许多。

可惜,他太在乎何穗意了,以至于那些惯用的手段都使不出来。像杀人威吓这种事情,本该是打一巴掌然后给一颗枣儿的,可当他看到何穗意那恐惧的眼神时,终归还是收了自己那些手段,想着只要人在自己身边,慢慢来就好。

“我向来只吃三分饱,要留七分饥。”东珠用帕子擦了擦嘴,双眸自然下垂,眼角却落在何穗意身上。

“为什么?”何穗意蹙眉,觉得这太监实在是怪。

“饱暖思yin欲。”为了坐上东厂督主这个位置,东珠褪下自己的自尊,踩在地上被人压,他费了多少心思,才爬到如今地位,他怎么能轻易失去这一切呢?

何穗意静了一会儿,舌尖微疼,那是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这一点钝痛,让她陡生出一股勇气,“你只知道饱暖思yin欲,却不知饥寒起盗心。”

因为这一句话,何穗意的眼神也跟着锐利起来,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突然成长。

东珠看到这副模样的何穗意却只是嗤笑一声,然后在何穗意的眼神下缓慢收敛道:“我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会让你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借口。”何穗意毫不留情的反驳,“你根本不是在为我,而是在为你自己。”

简单一句话,却剥开了东珠心中最深的欲望,他愤怒又羞恼,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柔安抚道:“你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何穗意脸上露出讥讽。

那笑入了东珠的眼,直接激发了他的怒火。东珠猛地站起身,扔掉手里的帕子,然后阴沉着一张脸走出屋子。

屋外阳光正好,有两个锦衣卫守在门口。

东珠斜睨他们一眼,然后挺起胸脯,仰头看天,露出瘦削的下颚,脸上是明显却又浅淡的疯狂肆意。

马上,整个天下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听说陆不言死了?”东珠收回视线,与一旁的锦衣卫说话。

锦衣卫低着头,拱手道:“是,从昨日开始,陆府门前便有满街的人过去吊唁。”

“是嘛。”东珠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像陆不言这样的人都会死?”

这是一个疑问句,两旁的锦衣卫却都不敢回答。

东珠看他们一眼,慢条斯理捻了捻指尖,动作女色甚至带着阴柔,却让人不敢小觑。

“你们说说,陆不言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吗?”他声音轻柔略细,还带着一股软调。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锦衣卫下跪拱手,“属下觉得不会。”

“呵,”东珠笑一声,“我也觉得不会。”话罢,东珠眸色一暗,“备马车,去陆府。”

.

一辆马车辘辘行至陆府门前街口。

街道上停了满满当当一街的马车,皆是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人物。可即便如此,这些人在看到这辆其貌不扬的马车时,却还是选择了退避三舍,硬生生把街道挤出一条小路,让此马车先通行。

套着缰绳的俊俏黑色马匹拉着青绸小马车行至陆府门前,众人盯着马车帘子,屏息以待。

马车帘子被风吹得轻轻飘起,然后又落下,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马车里头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有不明所以的人偷偷询问,“这是谁?这么一辆破马车,怎么都吓成这样?”

有人嗤笑,“看那赶车的人穿着东厂的衣裳,职位还不低,你猜这里头坐的是谁?”

那人依旧一脸迷糊地摇头,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真的不知道。

另外有人看不过去,插嘴道:“他你都不知道?除了东厂那位,还能有谁?”

此人恍然大悟,一脸震惊恐惧,“原来是他?他怎么来了?不是说陆不言的死跟他颇有大干系……”

“嘘嘘,可不敢说,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嘈杂声断断续续,声音都压得极低。众人表情各异,眼含惧色。

隔着宽长街道,苏水湄躲在暗处,盯着那马车看。

她身边跟着杨彦柏,也伸着脑子像只傻鹅似得努力望。

“哎,这里头坐着那阉狗吧?怎么不出来?难道是发现本少爷在等他,不敢出来了?”杨彦柏有些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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