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79)

因着黄门侍郎是皇帝近臣这一特殊身份,宫里的人又称它为夕郎。

慕淮走在通往政事堂熟悉的长长宫道上,宫内树植已然抽枝发芽,四处满溢着勃勃生机。

日落西沉,弯月初隐于天际。

慕淮的思绪飘回了前世,严居胥自尽的那一日。

严居胥却然是治世之能臣,同历朝历代位高权重的宰辅一样,既想坐稳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需牢握权柄,擅玩权术。

虽说前世严居胥去世后,慕淮才知道他对他从来都未生过叛心,但自从让严居胥任了大齐丞相后,他为了制衡他,亦予了台谏很大的权利。

慕淮将台谏那些谏官和御史大夫纵得一个比一个咄咄逼人,他看不惯哪个官员,便暗中下令,让这些御史在上朝时高谈阔论得弹劾他要整的人。

那日他独坐于嘉政大殿的龙椅上,冷眼睥睨着被御史漫骂折辱的严居胥。

那些御史弹劾官员时从不留情,什么难听的话都讲。

言他狼子野心,又语他奸佞弄权。

最后对他这个皇帝说,若让严居胥这样的佞臣为相,定会让大齐生祸,不利国运。

严居胥蹙眉站在殿中,表情虽仍强撑着平静,但眼中已然泛红。

他为官多年,又怎会不知,这一切都是慕淮暗中指使的。

慕淮面色冷肃,他端坐在华贵的龙椅上,额前垂旒泠泠作响,他冷声问他:“严居胥,你可知罪?”

帝王之威,让人心生怖畏。

严居胥看着高高在上的慕淮,声音却是异常平静,他答:“回陛下,臣不知。”

慕淮冷笑,将御案上的奏章抛掷于地,怒声道:“既是不知,即日起便滚回相府反省,朕要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那些心思。”

归府后的当晚,严居胥便选择了自尽。

慕淮清楚,他自尽是因为将忠心错付给了他这样一个冷酷无情又多疑的君主。

他感念他对他的知遇之恩,却也对他的残忍心冷。

严居胥同他一样,对大齐疆土有着深深的情怀,愿收复中原以光复山河。

亦愿大齐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慕淮驾崩的那年,尹诚战死,他如失去了手足。

严居胥自尽,他亦失去了股肱重臣。

月色溶溶,慕淮的心思百转千回,见政事堂外,站着一着靛青公服的温润青年。

他停步时,青年觉出了他已至此。

那青年便是这一世的严居胥,见到慕淮后,他恭敬地向他作揖,道:“臣,见过殿下。”

慕淮耐住心中种种的复杂情绪,颔首后让他起身。

严居胥面色温和,眼神既透着坚毅,又有着刚刚入朝为官的抱负和赤诚。

慕淮阔步进了政事堂,他想,这一世,他绝对不会再重蹈复辙了。

前世的侍中程颂已然在里面候着了,这一年,程颂还只是个给事中,慕淮竟是忘了,原来他执政后期近侍他的程侍中,竟与严居胥是同期。

说来程颂虽然才能不及严居胥出众,但亦是慕淮做皇帝后离不开的臣子。

慕淮驾崩的那一年,性情尤为乖戾孤僻,程颂明明不是宦官,还要掌封驳审署之事,却更像是伺候他的太监。

重活一世,看着两个大臣犹自年轻的面孔,慕淮心中多少生出了些许的怅惘。

这夜慕淮准备与这两位新科举子商议修订大齐新律之事,与严居胥一起办公时,慕淮感到了久违的舒心。

二人风格很像,一旦沉溺于公事中,便是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程颂却不然,虽然强自伪装着,但一个时辰后,慕淮仍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疲倦。

紫瑞殿的钟音倏然彻响,磬声悠扬,这是太史局的官员入夜后最后一次撞钟。

慕淮听见钟声,方才意识到时辰已晚。

他竟是忘了派人到东宫,让那小良娣和她肚子里的崽子先用些晚食。

慕淮抬声,刚要唤人,却见东宫的太监提了两个食盒,被政事堂驻守的侍卫引了进来。

慕淮蹙眉,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严居胥和程颂坐于圈椅处,正面面相觑时,东宫太监恭敬答:“…回殿下,容良娣派奴才来,给殿下送些宵夜。”

慕淮眼都未抬,仍看着书案上的《大齐律》,他锋眉又紧了几分,不悦地斥道:“送什么宵夜,孤从来都没吃宵夜的习惯。”

小太监立在原地,正不知所措时,慕淮回过味来,这太监好像提到了容良娣三字。

他掀眸,看向那太监,问道:“容良娣送的?”

小太监恭敬点头,回道:“是…容良娣送的。”

慕淮声音平和了些许,命道:“拿进来。”

小太监应是。

待将那精致的梨木食盒打开后,慕淮见里面备了三小碟一模一样的点心,俱都分别装着糍糕、蟹粉毕罗和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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