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觑了一眼乌拉那拉氏。

的确，若是跪在她宫门口，只怕是别人反而会议论起自己来，倒是不值许多。

“算了，也不必跪在永和宫门口了，就跪在我宫内，免得让外人看见了，反而笑话起你不知礼数，丢了王爷的面子。”

乌拉那拉氏一时梗塞。

她都这样说了，德妃还是要重罚佟氏，看来真是铁了心了，那她也是实在无法再劝了。

只是，她这心思刚放下，德妃的眼神又瞟了过来。

“佟氏本该是你好好管教的，如今她冲撞了本宫，你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好好警醒着吧，别连个王府都不会管！”

这一番训斥险些让乌拉那拉氏维持不住。

只是，到底德母妃是长辈，论礼节论宫规，她这个做儿媳的都是没办法指摘半分的，于是只能硬生生受下这分气。

她只能携了佟丝若先从殿内退下。

胤禛的脸上已经是极难看。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德妃如今在他面前发落佟氏，训斥乌拉那拉氏，都是为了先给他一点脸色。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究竟又是哪里惹了她！

方才德妃发落佟氏的时候，胤禛几乎想要直接带着佟氏便离开这永和宫，但是他的理智知道这不行。

若是真要这样做了，不仅对佟丝若没有半分好处，甚至还会给她带来更糟的罪名，让她本来没有错也变得有错了。

甚至，他都不能对德妃处置她插上半句嘴。

所以，当众人退下后，胤禛的语气不免有些冷硬。

“不知母妃宣见儿子是为何事。”

德妃先是发落了一番佟氏和乌拉那拉氏，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如今看见胤禛主动开口，便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我听说，最近你的属官正在弹劾胤？”胤是十四那边的人，最近十福晋入宫请安，德妃才知道了这件事。

“母妃怎么操心起朝政之事了？”

见胤禛并没有正面答复，德妃便知道是确有其事了，于是便冷了脸色：“虽然这是朝政之事，可也算得上你们兄弟之间的家事，我怎么不能操心了？”

“胤是你弟弟，你如何要这样对他！他又素与十四交好，你怎可丝毫不顾及十四？”

胤禛猛地抬起头，眼神之内瞬间蕴满寒冰。

原来，德妃居然是为了十四才非要过问此事。

“儿子弹劾胤，是为公事，这并不关十四什么事，母妃怎么多起心来了？”

“何况此事皇阿玛都已经下了决断，胤的确有错，儿子并没有弹劾错人，难道母妃认为胤无错？或者是说，母妃认为十四知道些内情吗？”

胤禛这番话，既是明面上诘问德妃十四和胤的关系，又是搬出了康熙，压住了德妃后退一步打亲情牌的可能。

若是此时德妃再把老十和十四相提在一起，那便是她自己把十四和老十视为一党的表现了，届时，胤有错，那么作为胤同党的十四，岂会无错？

所以这番话，德妃实在是不能反驳些什么。

德妃自然也是明白了个中道理，只这两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被胤禛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恨恨开口，可是却是什么都不能继续说。

“今日之事，母妃可以说是关心我们兄弟情分，但是要是真轮就起来，还是有干涉朝政之嫌的。还望母妃顾及名声，日后莫要插手这些事情了。”

胤禛这番话说得是绵里藏针。

他行了礼，转身便要离去。

未料，德妃在他背后大声斥责起来。

“胤禛！你就偏要什么事情都要和十四作对，和你母亲作对吗！”

“你难道非要和十四争吗！”

胤禛陡然转身。

“母妃这话儿子实在不明白。”他隐隐感觉到德妃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不相信德妃居然就这样在他面前说了出来。

德妃气怒道：“本宫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

看着德妃对他怒目而视，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如同被人劈头浇上了一桶冰水。

“儿子说了，朝政之事，母妃实在不该再参与进来。”这句话，胤禛几乎是一句一顿地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纵然有些话德妃没有明说，但是方才的那一个“争”字，却已经是把一切都表明了。

看来，十四的确有了心思，德妃的确也是站在十四那边的。

只是他没想到，德妃居然会这样理直气壮地要求他“让”给十四。

他为何要让！

他凭什么让！

德妃细细看了他许久，忽而笑道：“好，好，我明白了。”

“你真是狼子野心！从前见你前朝之上行谨言慎，本宫还只当你是个有良心的，如今本宫可算是看明白了，你分明是早就起了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