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他不想再憋屈了，不管在谁面前。

“什么？”陈广仁一愣，下意识地有些不想听，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会颠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但看着陈玖说这些话时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有些心疼。

所以他就没有拒绝，等着听下文。

“这些事都挺久远了的，大概从兰氏怀陈灵三四个月的时候开始吧，那时我五岁多差不多六岁，她抱着一捆削好的竹篾走过来，让我编竹篮……”

陈玖白皙的手指将衣衫上的褶皱扯平，轻声叙说。

五岁编竹篮，七岁开始绣花，绣不好就被针扎手指头，陈灵犯错了他要顶罪，不然就被打，被逼着学做饭，不小心烧了厨房，被打得双腿都浮肿了，却只能说病了必须躺在床上，期间还要坐着干活儿……

“爹你不知道吧，你带回来的那些药，大部分都被扔了，我喝的是小部分药加上大部分干野草熬成的药汤，你不在家的时候还会断药。”

“爹应该奇怪我为什么从茅草屋回来性子就变了吧？其实那时我没有看到陈灵和钱允在一起……”

陈广仁张了张嘴，想问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这孩子得受了多少苦？

这么些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都怪自己，当初娶什么妻！

本以为兰氏是个好的，没想到她表面温婉内里的心却是黑的！

陈玖对陈广仁笑了笑，正想继续往下说，就听到兰氏出声道：“当家的，今天吃稀饭行吗，家里没多少米了。”

声音还算镇定，实际上双手已经在发抖，只是她人在墙角处，不管陈玖还是陈广仁，都没有看见。

她一直以为陈玖不敢把事情说出去，所以陈广仁来后院的时候她就没在意，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饭了，直到她觉得两人在后院呆得有点久了，心里不安，才忍不住过来听。

谁知刚到就听到陈玖想说陈灵给他下．药那件事，吓得连忙找了个借口出声。

米缸里的米确实不多了，也算不得撒谎。

陈广仁原本就有点察觉兰氏对陈玖不好，只是一直自欺欺人，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陈玖将从前的事一一掰开，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那些事他大都有印象，而且当时都觉得奇怪，但兰氏总会用办法把话题转移，最后让他相信陈玖只是单纯的病了，或者是年纪小爱玩闹。

如今听陈玖把实话说出来，才对得上当时的情形，他想不信都不行。

现在兰氏没事人似的用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就忍不住联想到她用同样温柔的语气对陈玖做着恶毒的事情，瞬间有种在三九天里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从头冷到脚的感觉。

他打了个寒颤，没好气地对兰氏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兰氏身体微微颤抖，低着头敛住心神，松开紧握着的拳头，确认没什么异常了，才缓缓走过去。

到了后院，她的视雨夕彖対线在陈广仁和陈玖脸上转了一圈，随后问道：“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她表现出来的温柔让陈广仁觉得自己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但他没有因此而心软，反而更愤怒了。

“你还有脸问！”陈广仁脸色铁青地看着她，怒道，“当初你求我娶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会好好照顾玖哥儿，不让他受半点委屈，结果呢？兰氏，你摸摸良心，这么对我的孩子，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当家的，我没有对他不好，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兰氏心里暗恨陈广仁总是选择相信陈玖，但面上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辩解，“我知道在钱允那件事上是我和灵儿做得不对，玖哥儿心里有气，他平日里怎么对我们，我们都忍着，但当家的，你不能只听他的而不听我们的啊……”

“你闭嘴！”陈广仁却不想听她辩解，冷声道，“玖哥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倒是你兰氏，我现在知道了，我从来没了解过你，我们和离吧……”

“和离……”

兰氏震惊地瞪大眼睛，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拉着他的胳膊，声音颤抖着道，“当家的，你不能这样，我们十几年夫妻，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不能因为陈玖说我们的坏话就和离啊！”

说完又转头看向陈玖，“玖哥儿，当兰姨求你了，灵儿福儿还有贵儿他们不能没有母亲啊！”

陈玖也完全没想到他的一番话会得到这样的效果，一下愣住了。

眼看着兰氏要向他下跪，他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步，板着脸道：“别跪我。”

接着看向陈广仁，疑惑道：“爹，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