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是怎样诞生的吗？”她问黑毛。

黑毛露出迷茫的表情。

温迪的问题说得太虚化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温迪从他的表情推断出自己好像问错题目了，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提问：“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诞生的？比如，你是先有身体，还是先有意识？你能思考，获得知识，可以与人交流的时候，你是什么状态的？有身体？还是……只有一段意识？”她努力寻找能让黑毛听得懂的语言，如果他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就修改或补充自己的句子。

修改后的问题，黑毛能听懂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答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一切乌鸦让我明白的事情。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完成了，他把我送到你这里，让我来找你。我对于自己是如何诞生的，没有感觉也没有记忆，我……我诞生后，首先见到的是那只乌鸦，接下来就是你。”

“只有乌鸦自己在吗？”温迪突然好奇起来，“它在你面前，也是鸟的样子？”

“当然呀，它就是一只乌鸦，不是别的东西。”黑毛回答。

“你诞生时，面前只有乌鸦，没有别人？”

“对。”

“那只鸟用羽毛捏的你？”温迪费解，“你诞生在什么环境？是房间里吗？是在那种有很多机械的科技场所？比如说到处都是一片白色，天花板是白色，地板是白色，墙壁也是白色。房间里安装了各种白炽灯，把屋子照得比晴天的中午还亮。”她想象着自己看过的各种科幻电影，描绘着那些实验场地，但她从黑毛的脸上仍旧只能找到不解与疑惑的情绪。

黑毛摇摇头：“我不明白你说的那些地方是什么样子。”

嘚，又听不懂了。

“那你诞生时是躺着还是坐着？”

“是站立的。”黑毛对温迪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补充道，“我能站稳。”

“嚯，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温迪惊讶地问。

“我猜的。”黑毛不好意思地笑，“我猜对了吗？”

温迪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几眼，点点头，露出笑容：“你猜得非常准确。”

她确实很好奇没意识时的黑毛是怎么站定的，难道是被固定住？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黑毛主动思考的次数与深度都越来越贴近一个真实的人类了。

这真的是程序吗？

她凝视着黑毛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皮肤。

这太真实了，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破绽，他究竟是不是程序？现在连温迪都有些迷茫了。她禁不住怀疑这其实只是一个伪装成程序的人类，可黑毛身上的一切体验又表明他不会是一个人。最起码，他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的怪力，他仿佛没有尽头的食欲，他身上各种非正常的情况，都体现了他的程序性。但同时，他会生病，会受伤，这又是专属于人类的缺点。他会流血，会疲惫，但又有超乎正常人无数倍的力量与耐力，他，他到底是什么？

最后温迪瑟缩着将手收回。

但黑毛紧张地抓住她的手。

温迪：？？？

“不，不是，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黑毛触电似的迅速放开她，“……你别讨厌我。”

温迪眼神中有未掩饰好的畏惧。

他发现了。

“我不讨厌你。”温迪不想他难过，立刻解释，“我只是不知道……乌鸦到底做了什么。”

不管是做出一个和真实人类极其相似的程序，还是将一个真实的人类洗脑自以为是一段程序，都很可怕。温迪毫不犹豫地卖了乌鸦，“我是怕他，不是怕你。它很久没出现了，我不知道它到底想做什么，事实上我莫名其妙来到这座荒岛，被安排参加一个，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我现在搞不清楚我死了是不是真的会死，毕竟我也没有死过。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害怕你，我只是想知道乌鸦在做什么。”

“那你讨厌乌鸦吧。”黑毛也毫不犹豫地卖了乌鸦。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到底是在哪里诞生的？恢复意识前，是怎么站定的？”

“怎么站定我不清楚，但我诞生时就在旷野上，一诞生它就带我去找你了。”黑毛说。

“你就在山洞外？”

“差不多吧。”

温迪：“嗯……”

她还以为起码有一间实验室。

黑毛的诞生这么糊弄吗？

温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已经得到了不少信息，信息量过于庞大令她，头疼。

接下来她专心收集葫芦酒，把两个背筐装满后，直接回家。

到家一数，收获还挺充分，足足有18个葫芦，加上之前9个，一共有27个葫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