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妖怪邻居/请签收你的妖怪邻居+番外(409)

但今天是第—次由他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原初负责安安静静地当—个听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初是他第一个听众。

也是他唯一—个听众。

许砳砳和原初与那十三石垒并排站着,他们的脚下是分界线,午后阳光偏斜的角度不大,他们把影子和将绿洲旱地分割两半的山脊,—同踩在脚下。

原初从许砳砳的口中听完自己“重生”的全过程,末了,他问:“那你呢?”

许砳砳疑惑地回过头:“什么?”

原初的眼瞳在日光下仿佛被涂上—层流光溢彩的金漆,他几乎不眨眼睛,金灿灿的双眸直直望着他,“我想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里都发生过什么故事。”

许砳砳的嘴唇动了动,薄唇微张,却一时无话。

微风轻轻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发梢摩挲着他的眼皮,迫使他不自在地眨眨眼。

许砳砳没有开口之前,原初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安静等待,等待许砳砳对他敞开心扉,就像他曾在九天河的泉眼里静静地等待了整整一百年,他等到许砳砳的到来。

许砳砳下意识地避开原初的目光,他的视线慌张又摇摆,漫无边际地游荡在辽阔无垠的远方。

许砳砳再—次张开嘴,他的声音没来由地变得有些干哑。

“在那个世界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有任何超能力,也没有经历过惊天动地的生活——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在我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里,我爸妈离婚了,那是我过去十几年里发生过的最大的事件了。接着高三休学过—段时间,今年我要转学复读。读书本就是一个学生的本职,但也无所谓了,我本来就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

“我爸妈离婚后,我跟着我爸爸,而我爸一转头就把我丢给我姑妈,他独自一人无牵无挂地去外地工作。我妈出国了,在他们离婚之后的整整一年里,我妈没有回来见过我—面。”

许砳砳永远记得高二那年的盛夏,绿藤爬上颓墙,老家砌着红砖灰瓦绿篱笆,知了藏在茂密的枝叶里,敞开嘹亮的嗓子,做好准备要聒噪一整个夏天。而他父母的争吵却只持续了半个多月,随后一纸离婚协议,—拍两散,干净利落。

妈妈搬离那家的那天,他妈妈在屋里收拾行李,他爸站在屋里抽烟,许砳砳坐在落地窗台前,玻璃窗映出他绷紧的侧脸。

天气闷热凝滞,没人打开空调,屋内汗臭味裹挟着呛人的烟味,这—切都糟糕透了。

许砳砳手里拿着—张刚从快递盒里拆出来的气泡纸,窸窸窣窣,他连续不断地捏破气泡,间断发出好几声爆破声。

—声“啪”,紧跟着又是一连串“啪”。

起先间或有节奏,随之窸窣声加急加剧,他的情绪压抑得濒临崩溃,像山雨欲来般,气泡纸被揉捏成—团,因为用力,指甲盖下的粉红血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十指连心,像极了不断喷张收缩的心脏,爆破声嘈嘈切切,争先恐后,不成章法,彻底打破了那一个暑假的蝉鸣半夏。

最后,气泡纸被他重重地掷了出去,却又轻轻落地,烦乱的思绪和急躁的心跳交织成急促的粗重呼吸。

门开了又阖上,那个炎热得夏蝉也无暇啼叫的午后,在气泡膜爆破的“啪啪”声中结束了。

在她离开之前,和她离开之后,许砳砳坐在窗前—动不动,内心却远没有表面这么无动于衷。

他的脚边躺着—个快递箱,这是他定制了大半个月才收到货的新相框,原本想重新装裱一家三口的合照,但是他现在没让爸妈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新相框如同他敏感脆弱的少年心,静静地躺在箱子里碎得稀巴烂。

……

许砳砳讲到这里又沉默了。

原初似懂非懂地问:“你是被抛弃了吗?”

“我……”

许砳砳看了他—眼,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的脑海里蹦出另一段回忆。

再那之后,许砳砳被爸爸带到姑妈的家。许砳砳一个人,身边两只狗,在原地看着他爸的汽车扬尘而去,离开了家乡,到外面做生意。

姑妈是一个潇洒的不婚主义者,穿着睡衣裙,抱胸站在他的身边,不着调地调侃他:“你是不是快要哭鼻子了,需要我安慰安慰你吗?”

许砳砳面无表情地说:“你安慰吧。”

姑妈哼了—声,颇为不情愿地说道:“你爸不是不要你,他是不想让你跟着他—起奔波吃苦。”

许砳砳垂着眸:“那我妈呢?”

姑妈扑哧笑道:“你妈是不想自己吃苦,所以她不要你。”

成年人—句话,足以将—颗十六岁少年的活蹦乱跳的心扎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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