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这么近，认真看起来吴珣的五官并不寡淡。他生了一双浓眉，眉峰微起，如果不是被那硕大的黑框眼镜遮挡，看起来应该有几分英气。浓眉之下是一双瑞凤眼，眼睑微垂，于是压住了凤眼潋滟的光，只觉得清澈纯善。

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有微微的上扬，看着非常亲和。

就连现在这样不笑的认真注视人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凌厉，只觉得他很郑重，非常郑重。

“你，你别说。”覃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结巴，明明面对更凌厉的陆哲她都没有结巴过。

覃莳顺了顺气，继续道：“你的秘密是你自己的，别人……外人没有资格也不应该窥探。”她说话的时候向来喜欢注视着对方的双眼，但当她注视着吴珣的那双眼睛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那眼里的光既温和又锐利，这两种原本矛盾的目光融合到一起之后，覃莳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瞬间看透。

虽然她还真的不怎么厚重。

吴珣突然笑开来，他缓缓道：“紧张什么？我说的是我自己的秘密，不用你交换。”

抢在覃莳说话前，吴珣道：“我对鸡蛋过敏。”

覃莳鼓着眼珠子看吴珣。

吴珣淡笑着，轻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对鸡蛋过敏。不是特别严重，但还是需要尽量避免。”

既然他主动说了这个，覃莳感觉自己要是不问也不太应该：“你……那天为什么不说呢？”

吴珣压着头，推了推他略滑下来的黑框眼镜。

之前还不是很确定，现在这么看来，那天看到的一角身影确实就是覃莳。

她看见了。

“叔叔阿姨的好意，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才好。”吴珣的语气忽而落寞，他道，“挺少被这么热情的对待，我想还是不要辜负。”

覃莳想说，可你最后不也还是吐了。这要说起来不仅是辜负，还是浪费粮食。

但是她也知道要这么说出来更不好。

吴珣都说他不是不吃，是过敏。虽然反应不是特别严重，但是还是有过敏反应的。

像是急于想要证明，吴珣抬起胳膊，覃莳这才看清了他胳膊上密密麻麻起的小红疹子。

起的密，但是不是特别红，不仔细去看，大约都不会留意到。

吴珣抱歉道：“虽然不好意思承认，但那天从你家出来之后我去吐了，可还起了疹子。所以可能下次需要你帮个忙，只要不放鸡蛋就好。”他温和的目光锁住了覃莳的视线。

他的观察不太明显，但覃莳依然察觉到了他谨慎的略带探究的目光。

这一瞬间，覃莳想了很多。

他主动承认，可能是因为已经看出来自己言辞间的躲闪。有没有可能，那天晚上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追出小区的自己？

说下次需要自己帮忙，是不是因为他想要确认覃爸覃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是不是还想要确认他是否还能继续得到补习的机会？

覃莳真的很不喜欢这么隐晦的说话方式。

弯弯绕绕，让她头痛。

覃莳垂眸半晌说：“这样，我直接说吧。”

“那天你落了支笔，我想还给你，追出去的时候看见你在外面吐。虽然觉得不太能理解，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我就回家了。然后，我没跟我爸爸妈妈说这事情。”

覃莳对神色微顿的吴珣道：“我不太喜欢拐弯说话，虽然能听懂话里的意思，但我更喜欢敞开来直接说。我知道这样跟你说可能显得不够礼貌，但是我怕我拐着弯说话的技术不太好，等会儿你把意思听岔了。”因为感觉你的心思真的很重。

覃莳坦然继续：“我没跟我爸爸妈妈说过这事情，是因为我觉得你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我应该要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但是既然今天你主动提到了这件事情，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我的想法。”

覃莳抬眉，对神色复杂的吴珣道：“我的想法是，如果不可以吃或不想吃的时候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但如果只是不好吃，就还是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吴珣一愣。

覃莳大大的杏眼便在此时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她道：“因为我妈经常失手。”

哗啦。

油嗞声一起，满屋都是焦香味。

就听覃爸在外头问：“是不是糊啦？”

覃妈扬声道：“是油加少啦！”

覃莳扶额。

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原身需要清淡饮食，覃妈配合着清淡了十几年把手艺给淡回去了，还是靠着清淡饮食的遮掩，覃妈一直没能秀出这手翻车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