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的新娘(136)

这江河之上的雾气很重,不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都是浓烈不散。

沈谪星不爱讲话,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船舱外,而楚沅躺在甲板上,枕着手臂盯着他看。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暗红的衣袂被这江上清风吹得像断翅的蝶,来人不偏不倚地立在了沈谪星的身前。

楚沅最先听到做了一整天哑巴的沈谪星开口,唤了声:“王。”

她看到那暗红衣角的主人,那是一张苍白漂亮的面容,她朝他笑了笑,也没起来,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魏昭灵,坐啊。”

魏昭灵却站着没动,只是低着眼睨她。

不消片刻,那沈谪星便从船舱里搬了一把椅子来放到魏昭灵的身后,随后又退回原位站着。

看魏昭灵在椅子上坐下来,楚沅撇撇嘴,从甲板上爬起来坐好,双手撑着下巴回头又看了沈谪星一眼,又对魏昭灵道,“我觉得他有时候还挺像以前的你的,都是闷葫芦。”

魏昭灵闻言,轻掀眼帘瞥她,颇觉好笑,“以前?你如何知晓孤的以前?”

楚沅也没想瞒他,“我就是知道啊。自从我第一次去过魇都旧址,魇生花开始在我手腕生长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

魏昭灵一怔,或是并未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他看向她半晌,才开口道,“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梦到你被关在囚车里,从一条街的一头到另一头,也梦到你做奴隶的那几年……”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魏昭灵放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指忽然收紧,几乎将那扶手掰断,指节都已经泛白。

他或许是从未料想过,自己最为耻辱难堪的那些年,竟会像一帧帧的电影一般,让身旁的这个姑娘在每一场梦里亲眼目睹。

“……魏昭灵?”楚沅愣了一下,她唤他也不见他应声,她观察了一下他的侧脸,索性坐得离他更近了些,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椅子上,她仰头望他,小小声地说,“先说好你不要跟我生气啊,那也不是我想不看就能不看的,我总不能一直撑着不睡觉吧?你是夜阑王,得讲些道理。”

魏昭灵应该是听见了她的声音的,但却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垂着眼睛好半晌,才终于将那双犹如凝着浮冰碎雪的眼睛望向她,又忽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她,“若孤不讲理呢?”

楚沅被他那双冰凉阴沉的眸子盯着,她后背没由来的有点发凉,但她却还是迎着他的注视,并没有半分要退缩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窥探人隐私的爱好,但熬夜不睡觉是会猝死的,”

可能他的力道有点大,她下巴有点紧,说话就有些不太方便,楚沅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她没掰开,只好又望着他说,“看了就看了呗,那不都是你的经历吗?我要是不看还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

“我可不经常夸人,所以我也没有太多彩虹屁说给你听,反正因为那些梦,我反而比他们更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的声音每一个字落在他的耳畔,都是能够灼烧肺腑的烈酒,烫得他心思翻乱,一时间,他低眼看着挨着他的椅子坐在身边的这个姑娘,过了好久才轻声一笑,那双清冷的凤眼微弯,其中神光几乎堪比这船下浮在粼波间的月辉,他的声音变得轻缓飘忽,“那你告诉孤,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彼时天光水色共接眼前,星光月影流于波涛之间,可眼前的他衣衫暗红,鬓边的两缕龙须发在江风之中来回微晃,所有的光影照在他的面容,好似这江间夜景也比不得他眉眼分毫。

楚沅有点晃神,话没过脑子就从嘴里跑了出去,“最好看的人。”

她忽然这样的一句话,令魏昭灵那双眼瞳里神光稍颤,他的呼吸仿佛在这一瞬都变得有些灼热,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微松,但他凝视她的脸庞半晌,指腹上移,轻轻地蹭过她的嘴唇。

他想知道,她的这张嘴究竟为什么总能说出这种不知矜持的话,可当他的目光停在她的唇畔。

他忽而又想起那个骑马疾驰,枕雪而眠的夜。

年轻的姑娘仰头望他,嘴唇轻轻地擦过他的脸颊,而今夜,她坐在甲板上,靠着他的椅子,仍在仰头看他。

他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忽的,

他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偏过头,迎着江风去看这浓雾弥漫的夜。

她总是这样,

总要将恋慕的话放在嘴上。

第48章 再入翠玉岛 那天你就站在房檐上,我看……

翠玉岛并不小, 岛上日夜轮替的家奴人数也不少,楚沅跟着魏昭灵一行人偷偷上岛之后,便有近卫拿来一张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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