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的新娘(16)

她的脑子有片刻混沌,腕骨隐隐作痛。

等楚沅清醒了些,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片林子里。

彼时山间雾色稍浓,她发现自己听不到那些游客的说话声了。

楚沅察觉到不太对,她立刻往回走。

可穿过浓雾,还是浓雾。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像是毫无差别。

它们一样高矮,一样粗细,树杈分支都一样,连积雪残留的位置都没什么分别。

手腕又痛得剧烈。

她好像听到了枯哑的胡笳声,隐约还有像是年迈老妇嘴里发出来的拖长了调子的诡秘歌声,咿咿呀呀地重复着,带着某种令人脊背发凉的阴森感,却又教人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此刻她心神俱乱,脑子里充斥着那支苍老阴森的调子。

脚下有枯枝将她绊倒,楚沅摔下了小山坡,她脸着地,脸上沾了不少泥,鼻子最先闻到的是一种枯烂木头的味道。

那味道很浓重,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小山坡底下的沟壑里,有一处泥土塌陷的地方。

那里有一点点流窜出来的莹光。

像是某种破土重生的生机。

那枯涩的声音像是在重复某种古旧的咒语,楚沅仿佛有一瞬听到一座城的人在唤她:“去呀……”

腕骨的疼痛,和脑子里的声音,都在驱使着她踉跄地走到那片泥土塌陷的地方,不知疲倦地用手去挖出一块又一块的碎石朽木。

手已经很疼了,她都看到自己手指磨得破皮出血了,却始终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

起初楚沅还能忍,可是后来手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眼泪啪嗒一下就流下来了,她一边吸鼻子,一边喊,“有鬼在吗?你就不能自己挖?我的手要废了……”

她怀疑再这么挖下去,她的手指会断掉。

可这密林就好像是被人世间遗忘的角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神神叨叨的难听调子也没人再唱了,这里寂冷到从头到尾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声音。

她手指上的血染在了污泥里,楚沅眼看着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地一直往下掏,她还被迫伏低身体。

直到她垂眼看见里头露出来的……半个脑袋???

楚沅倒吸一口凉气,定睛一看,才看清那原来是个陶俑神像,在一堆烂木泥土里,那神像已经有半边碎裂。

她只能勉强看清余下的半边轮廓,却实在辨别不清那到底是什么神像。

血滴在神像残存的那只眼睛里。

楚沅有一瞬觉得四周的浓雾都在刹那朝她涌来,如绳索薄纱一般将她紧紧束缚,生生挤压着她的肺部。

她好像听到了那道苍老的声音在笑,时男时女,妖冶诡异。

楚沅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了。

连眼前的一切都慢慢地看不清。

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就好像那些包裹住她的浓雾一般轻盈飘忽。

可是骤然间,她的五感不再模糊,却又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楚沅睁开眼时,她刚好落入了四面环水的莲花玉台上,一副镶金嵌玉的石棺里。

在明亮清莹的光影里,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撑在一人的胸膛上,玄色衣衫上绣的金线龙纹在她指腹底下有点偏硬,还沾染了她手指间的血液。

她曾在留仙洞隔着碧波水面遇见的男人,此刻近在咫尺的容颜似乎比那时还要惊艳风流。

楚沅眼眶里的眼泪将落未落,她浑身僵硬,满脸惊惧。

却是此刻,她却忽然见他浓密纤长的长睫轻轻颤动,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只此刹那,

她在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里,

看到了她惊恐的脸。

第7章 龙凤金双镯 她穿着一件殷红的嫁衣。……

楚沅眼前一黑,意识模糊的刹那,似乎有陶瓷碎裂般的声音撕扯着她的耳膜,且像是一片一片慢慢碎裂开来,掉在地上就是清脆的响声。

也许她是走进了依山峦体势而建的桂殿兰宫,远山是隐在忽浓忽淡的冷雾中沉凝下来的青黛色,而眼前这宫阙便如伏在山脉里的巍峨雕笼般,锁着一群面目不清的人。

烟青色的薄纱长幔被风吹得掀开半边,内有身着浅黄春衫的侍女伏低身子,捧着托盘举至头顶。

头戴漆纱笼冠的宦官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替那少年整理衣袍的褶皱,再将托盘里的鞶带恭敬地奉上。

少年身着玄色的交领长袍,衣襟处露出里头一层白一层暗红的里襟,他兀自将那宦官手里递过来的皮革镶金的鞶带系在腰间,再舒展手臂,任由两个宦官将那绣着金线龙纹的玄色外袍替他穿上。

金线绣成的龙纹在这室内灯火间更添耀眼,晃了楚沅的眼睛。

有宦官拿起另一个托盘里的王冕,王冕前后的旒珠晃动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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