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的新娘(182)

男人闻见那白竹残存的浅淡味道,再取出一柄匕首来,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便用那薄薄的刀刃划破了他的手指, 殷红的血液滴进了青铜鼎里。

血液入鼎,浸透铭文, 其中闪烁的光影骤然化为燃烧的火焰, 在他伸出双手施术的同时, 寸寸烧尽那些红丝, 坠在上面的珠子一颗颗炸开, 破碎成缕缕的莹光迅速流窜出窗外, 转眼之间消失在雨幕之中。

蜡烛的光一霎灭尽, 男人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望向那扇掉了红漆的轩窗,雷声撕破天幕,阵阵闷响几乎淹没了他极轻的笑声。

彼时散乱的莹光在穿梭与厚重云层之间时逐渐交织聚拢, 最终准确地俯冲下去,浸透玻璃,化作极小的一簇光没入正沉沉睡着的楚沅的额头。

犹如一根极细的针刺进她的脑子里,楚沅脊背绷紧,骤然睁开双眼,但只是一两秒的时间,她却又闭上了眼睛。

大约是陷入了一场梦,梦里是一片昏暗的光景。

楚沅发现自己身在世纪大厦的顶楼,在融融夜色里,她看见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貌的那个人站在栏杆旁,用沙哑阴沉的声音问他面前的程佳意,“说说吧,你都听到了什么?”

程佳意后退了两步,后背已经紧贴在栏杆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吗?”男人哼笑一声,伸手掐住她的脖颈,“装傻是没用的。”

程佳意仍然不肯开口,但他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狠,她挣脱不开,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听到你说……郑家要借楚沅的手去重新镇压夜阑王,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我真的……什么宣国……你……又到底是谁……”

男人的笑声听起来阴测测的,令人毛骨悚然。

程佳意显然更惧怕了,她身体瑟缩了一下,只是这一瞬,她的上半身已经悬空,她惊恐地抓着那人的手腕,一张脸已经有些发紫,她挣扎着间弄掉了一颗男人身上的纽扣,同时她的目光忽然一转,冥冥之中,她的目光像是穿透了梦境,穿透了所有时空的限制,忽然看到了楚沅,那一瞬,她朝着楚沅伸手,喃喃开口:“楚沅,救我……”

程佳意的声音随着她被扔下高楼而变得越发渺远,楚沅看见她身体下坠的前一秒,那颗滚落到狭窄缝隙里的纽扣。

她陡然睁开双眼,窗外风雨俱停,天光初绽。

楚沅猛地坐起身来,剧烈地喘息着,她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一帧帧的画面犹在脑海,几乎压得她要喘不过气。

“郑家要借楚沅的手去重新镇压夜阑王。”

这样一句话始终在她耳畔回荡着,她呆坐了半晌,随后起身下床,迅速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在薄雾晨光里走出赵家别墅,让赵家的司机送她去世纪广场。

如果这是那天入梦之阵的后续,程佳意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身上是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特殊能力者去惦记的,那么她很有可能是无意之间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

那程佳意说宣国郑家要借她的手来重新镇压魏昭灵,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楚沅坐在车上,一双眼睛愣愣地盯着覆了雾气的车窗看了很久,脑子里乱哄哄的。

赵家别墅在春城城郊,要去城区最热闹的世纪广场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大概是因为夜里下过雨,此刻天色还是一种黯淡的鸦青色,路上雾气也很大。

世纪大厦的大门已经开了,而顶楼也已经解封,楚沅乘着电梯直接到了最高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从里面走出来,踩在了积聚了浅浅一层雨水的湿滑地面。

她在栏杆底下的水泥台里仔细摸索,明明她清晰地记得那颗纽扣卡进了水泥台的裂缝里,但这一刻她却并没有在那缝隙里发现什么纽扣。

难道是被警察拿走了?

楚沅才站直身体,便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几乎将这顶楼彻底包裹,也将她彻底淹没在里面,令她有些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地面浅薄的雨水一层一层被显现的符纹激荡起簇簇水花,楚沅不由后退了两步,她瞳孔微缩。

这地上居然设了阵法,她登时就明白过来,一定是早有人猜到她会再来这里,所以一直在这儿等着她。

楚沅来不及再多想,她迅速跑向那扇通向楼梯的门,但她还没伸腿踢开那道门,就被地上的阵法截住了脚,她膝盖一屈,重重地抵进雨水里。

楚沅重新站直身体,立即拿出见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雾气越来越浓,也将她裹得越来越紧,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阵法从地面弯曲成一道又一道的光束,如绳索一般将她困住,见雪根本没有办法割断这虚无的光线,同时四面罡风忽起,气流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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