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的新娘(249)

良久,他们才听见他清泠疏冷的声音传来:“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违令者必受严惩。”

“是。”

所有人都伏低身体,齐声应道。

他们陆陆续续地退出殿外去,消失在长阶底下,唯有李绥真还立在殿中。

“王,臣一定会再想办法的,总有法子是能救您性命的。”

魏昭灵却靠在床柱上,他那双眼睛里好似笼着冷淡的雾气,目光缥缈,也不知是在看哪儿。

“李绥真,”

他忽然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这殿中明亮的灯火衬得他的侧脸越发冷白无暇,“都以为这天道是向着孤的……却不知它从不曾眷顾任何人。”

无论是郑玄离还是赵松庭,他们都以为天道过分眷顾夜阑,才许巫阳公输盈勘破天机,赋予她上苍之能,使得她完成这场王朝复生的大计。

可夜阑的复生,终究只是因为宣国先犯下了不为天道所容的大错。

这天下本该是寻常人的天下,从冷兵器时代到热武器时代,终究还是寻常人依靠双手创造出的社会进程,而特殊能力者本该是不存在的,却因宣国的一意孤行而使得这世间异能横行,失了平衡。

宣国存在这世间千年,而夜阑复生的意义,便只是为灭宣。

如今宣国已灭,天道自然也不可能放任夜阑长久。

也许一切,都将从他的死亡而彻底结束。

“王,臣一定能想出办法的!”李绥真双膝一屈,重重磕头。

“起来吧,”

魏昭灵的那双眼睛看起来死寂沉冷,好似再度成了那个在仙泽山地宫中才复生的君王,不曾沾染这人世间的丝毫温度,“即便是死,孤也总要先解决了这背后捣鬼的人。”

在李绥真将要退下时,魏昭灵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

李绥真当即停下来,垂下头。

魏昭灵看着他,“这件事绝不能让楚沅知道。”

“……是。”

李绥真抬首看了一眼榻上的君王,他原想再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只应了一声,随后便转身走出了乾元殿。

这内殿里再度安静下来,魏昭灵靠在床柱上盯着那纱幔后掩映的灯火看了半晌,才躺下来。

身体无端出现了异样,这两日睡着后的梦里也并不安宁,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可仔细思索,他却又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魏昭灵慢慢地闭上眼睛。

但手腕的龙镯有了些轻微的震动,他一瞬睁开眼睛,就看见穿着单薄睡衣的女孩儿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他的床前。

她的卷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在枕头上折腾来折腾去,弄乱的。

“怎么又过来了?”

魏昭灵先是一怔,手指微动,那枕边长剑的剑鞘便“噌”的一声合上。

“我睡了一觉,做梦梦到你了,怕你在想我,我就过来看看。”楚沅朝他笑,又很熟练地蹬掉自己的鞋子,爬到他床榻的里侧去,十分自觉地盖好了被子。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魏昭灵静静地看着她,不由地弯了弯眼睛。

楚沅歪头看见他在笑,就问,“你笑什么?”

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魏昭灵面上的笑意却在蓦然间收敛了些,他摇了摇头,一时间竟没什么话说。

楚沅去牵他的手,又往他怀里钻,“我还是跟你一起去金灵山吧,不跟凭霜一路了。”

“为什么?”魏昭灵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去金灵山要两天,我想你了怎么办?”她在他怀里抬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她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总有些时候会像这样黏人。

可此刻的魏昭灵静默地看着她的脸,他抱着她的那只手臂不由地收紧了一些,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这一刻她再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你怎么了?”楚沅好像察觉到了他有一丝的不太对劲。

魏昭灵的睫羽微颤,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似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他勉强地弯了弯唇,“没什么。”

只是这一瞬,他忽然觉得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他的人生都充满讽刺。

他在最年少的岁月,便已经开始厌倦这尘世。

可后来时间推着他慢慢走,推着他一步又一步地走上了一条推翻旧朝,解救黎民的不归路。

他厌恶自己,厌恶活着的每一刻。

可偏偏他肩上担着夜阑的黔首旧臣,他们从旧朝的桎梏里挣脱,走到他的面前来,用一双双满携期盼的目光仰望他,渴望他能够在那群雄并起的乱世里,守住夜阑的安宁岁月。

无论是作为奴隶,还是后来作为君王,他此生从未为自己而活过。

而从仙泽山的地宫里复生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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