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的新娘(41)

她旁边的老头和老板还价成功,他的小孙子瘪着嘴,不但收获了新的文具盒,还有两本必须要写完的练习册。

路过一个小卖店,好心的老板娘说可以帮她把空掉的保温杯重新装满热水,楚沅在等的时候,又看见柜台里的那台电视里正在播送新闻。

她看到了电视屏幕下方显示的时间,和她手机的年月时间都是一致的。

等老板娘接了水出来把保温杯递给楚沅,她道了谢,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清了去榕城的车站的方向。

怕再耽误时间,楚沅也没在集市多逗留,去找李绥真时,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跑到街边的老头堆里,看人家在那儿打牌。

他也看不懂,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和李绥真走出小镇,楚沅又看到了那棵好像已经有些年头的轩辕柏,那轩辕柏粗壮的树干上围着红绳,绳子上缀满了一枚又一枚的铜锁。

漫漫寒冬里,它的枝叶像是永恒的绿。

“姑娘,老朽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愿意同我下山来?”往仙泽山上走了一段路,两个人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时候,李绥真捧着楚沅递过来的热水,忽然问她。

李绥真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姑娘。

明明年纪还小,看着也柔弱,但偏偏就是她这样一个瘦弱娇小的姑娘,带着他走了一夜的山路,就算在雪地泥坑里滚过多少回,脸上手上都有了不少的擦伤,可李绥真还没真见她喊过疼。

要不是她,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山下去。

更不提回来。

“因为好奇,”

楚沅喝了一口热水,泛干的嘴唇湿润了些,“我也想知道山下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仅此而已?”李绥真又问。

楚沅却沉默了一瞬,她也许是想起来那天夜里,躺在雪地里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

“也可能是因为,”楚沅将保温杯收好,“我以前觉得自己不幸,觉得自己才活了十七年就已经感觉很糟糕,但是那天我在雪地里看到他……我又觉得我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背着他走,听见他说自己永远也回不去曾经的家。

他永远也无法带整座地宫里所有陪伴他沉睡千年的臣子回家。

楚沅忽然发现,

这样一个生在一千多年前的人,他遭遇了混乱动荡的年代里最为惨烈的人生。

也许曾经那个自闭到话都不会说的小少年,是被那个时代,被那些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痛苦逼迫地终于学会了开口说话。

学会如何勉强自己活下去,再慢慢地将那个烂到根里的王朝颠覆。

可当他成了夜阑的新王,

他却又开始因为活着而感到折磨。

但偏偏他的肩上压着整个夜阑,他的臣民将他当做信仰,而他就只能让自己成为他们的信仰。

他连死,都无法自己掌握。

“地宫里现在醒过来的只有你们四个人,我能帮一点忙,也挺好的。”楚沅收敛思绪,再将登山包背上,拄着木棍继续往上走。

“……”

李绥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姑娘之所以愿意和他一起下山探查,原是因为她觉得王很惨???

可惜了。

李绥真看着楚沅的背影摇了摇头。

多好的姑娘,就是年纪小,还不开窍。

心里装着事,李绥真走得就很慢,他忽然看见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姑娘回过头来,说,“对了,李叔,我记得你说过,凤镯原本也是有一颗情丝珠的。”

李绥真不知道她提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还是再找找吧,我那天答应过魏昭灵,要带他回魇都看一看。”楚沅对他笑了笑,牵动了嘴唇上的裂纹,她又皱起眉头“嘶”了声,也不说话了,转身继续闷头往上走。

李绥真却在看她的背影,愣了片刻,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他也无声地笑了。

他就说他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

“我是在小卖店的电视新闻里看到宣国皇帝名字的,”

此刻坐在金殿里,楚沅将手机放到魏昭灵的面前,“这个就是宣国的地图,榕城是首都,而整个宣国有9省112市。”

也就是说,在古地图上缺失的那一角所有的土地,或者说当时还有没被记载发现的土地,成就了如今的宣国。

“你有在听吗?”楚沅说着,抬头看见魏昭灵垂眸看着她的手机屏幕,纹丝未动,也不说话,她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本不关你的事。”

魏昭灵终于抬眼看她,面前那一盏茶的热烟缭绕出来,却衬得他眉眼冷淡,“还是你想要什么?”

“若还是想要取出魇生花,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孤早说过,”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她,清泠低沉的嗓音仍是那般平稳无波,“孤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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