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事不好了+番外(298)

齐容慎俨然还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却在听见她这话时也跟着起了身,淡淡道:“歇息吧。”

两人依旧无甚交流,各自去了后头的浴池,只是好巧不巧却是一道出来的。这么一来,很想要避开对方,因而故意洗得很慢的两人同时僵在了床榻前。

江凭阑尴尬屏息,忽然就记起那一年与那人初遇时,她八爪鱼似的跌向他,算准了自己会跌在他身上,因而故意往旁侧挪了几分,而他亦算准了这一点,与她挪到了同一处。最终,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跌在了他身上。

她在心里叹一声,有的时候,太默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今夜与前头赶路时不同,那会是一道睡在马车里,帘子一拉就是两处井水不犯河水的隔间,而今夜却是真真正正的同床共枕,且雪上加霜的,还只有一床被褥。明里暗里较着劲,比谁更沉得住气比了整整七天七夜的两人似乎终于齐齐开始有些不自在,笔挺挺站在脚塌前僵持了一会,异口同声道:“你睡里边。”

好巧不巧,谁都没用敬称,这下子气氛更古怪了。

江凭阑硬着头皮作出自然的神色,试图缓和一下心底奇怪的感觉,刚要开口编个说得通的借口,却被齐容慎抢了先机:“没有叫女人睡外边的道理。”

江凭阑心道他这话说得才没道理,人家古代不都该是妻子睡外边好方便夜里侍候丈夫的吗?只是这妻子丈夫的说辞她可用不出来,就顺着他的话笑笑道:“我杀伐战场,常年与兵械打交道,你大可不必将我当女人看。”

齐容慎稍稍一默,“难不成当初宁王便是如此不解风情的?”

江凭阑脸上笑意一滞。当初她和皇甫弋南的处境可谓四面楚歌,很多时候即便是就寝也不能全然睡得踏实,因此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睡在外边护着她的习惯。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心底燥热,没了耐性,干脆道:“前尘往事,早就不记得了。既然如此,我睡里边就是。”

她说罢就一个闪身钻进了被褥,快得连影子都捉不到,爬个床跟逃命似的。

齐容慎是为了叫她妥协才会提及宁王,眼下情状自然正合他意。他慢悠悠在她身侧躺下,又问:“不打算分我一半被褥和枕头?”

江凭阑侧身背对着他睡,刚想拒绝,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当年在皇甫宫里头一回跟那人同床共枕时的场景,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连话也懒得说,默了一会推了推枕头,分去一些被褥,示意他自取。

齐容慎大方受了,手一扬隔空熄了烛,平静闭上了眼。

灯烛熄灭,四下也跟着静寂下来。江凭阑在黑暗里无声叹了口气。她知道,前些日子一直没心没肺装轻佻装洒脱的她,终于在赤蠡粉的作用下隐隐动摇了心志,以至在这场隔着窗户纸较劲的皮影戏里落了下风,成了那个因为在意而输的人。

当然,齐容慎也并没有赢得太漂亮。

第二日清晨,她在软和的被褥里醒来,用耳朵细细分辨了一会周遭的动静才缓缓睁开眼,小心挪动了一下身子,侧头看向旁侧呼吸不甚匀称的人。

他的眼睫静静扫在那里,没有一丝颤动的迹象,眉头狠狠拧成一个“川”字,也不晓得究竟梦着了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本不可能在旁侧有人的情况下深睡,可她却很肯定,他的确没有醒。

昨夜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把住了自己的腕脉。她有心想要挣脱,眼皮却沉得根本睁不开来,浑身也跟被鬼压床了似的一点动弹不得。还未分清对方意图的善恶,便有一股清气缓缓淌进了体内,流经赤蠡粉肆虐过的地方,将她的毒素一点点压制了下去。

不必说,她是好多了,齐容慎却一定大损了元气,因而眼下才会睡得这么沉。

她看着他,眼睛眨得很缓很轻,目光却用力到像要将那张脸镌刻出什么花样来,然后她的手慢慢抬起,一点点移向了他的咽喉。

手心里比纸还薄的刀片透着凉气向那个致命的位置靠过去,半寸之遥时,“砰”一声大响,齐容慎倏尔一个侧翻将江凭阑压在了床角。一手掐着她的腕脉,一手锢着她的琵琶骨,只须再用力几分就能置她于死地。

她的眼睫不易轻察地颤动了一下,悄悄将刀片攥在手心里,看了看与自己近到呼吸相闻的人,一弯嘴角,打招呼似的镇定道:“醒了?”

齐容慎的目光尚且有些混沌,闻言才慢慢清明起来,松开这要命的手势,随即探向她攥着刀片的拳头,果不其然触到了一点滑腻。他皱了皱眉,答道:“没。”说罢长腿一伸翻身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叠纱布和一瓶金疮药,一言不发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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