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事不好了+番外(58)

整个院子已被李家村的村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窃窃私语的,冷眼相看的,哀恸嚎哭的,大骂指责的,后悔莫及的,甚至还有将锅碗瓢盆拿在手里摆出防卫姿势的。

江凭阑似乎浑然不觉,弯下身替两人阖上了眼睛,以轻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住。”

立刻有人大骂:“别假惺惺猫哭耗子了!凶手就是你!”

“对!大伯大婶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杀害的!这院子里除了你们没有别人!”

“把她抓去告官!”

“长得人模人样,想不到却是蛇蝎心肠!”

“连两个老人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呐?”

“大伯大婶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们便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群情激愤之下一个鸡蛋凶猛砸来,夕雾和柳瓷、柳暗齐齐上前一步要去挡,却被江凭阑以更快的速度抬手止住。“啪”一声,鸡蛋砸在她的肩骨,蛋液从肩头一路往下淌,一直淌到裤腿。接着是菜叶、泥巴、石子……江凭阑始终挺直腰杆一步不移,其余几人几度欲上前,被她一次又一次抬手止住。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不解释,不反抗,自认与凶手同罪。她早该想到的,既然所有人都在护卫她的安全,那么对方就一定会挑别处下手。

是她大意疏漏了。

村民们见她一动不动,似乎愈发愤恨,变本加厉地砸,一个粗暴的大婶不知从哪提了桶脏水来,大喊一声:“让开!”

大伙齐齐退散,柳暗、柳瓷一个猛扑死死挡在江凭阑面前,夕雾拔剑便是一刀劈在那水桶上。水桶半空中碎成两半,里头的脏水劈头盖脸浇了那大婶一身。她大惊失色,哆哆嗦嗦指着江凭阑,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却又在夕雾的注视下怒而不敢地朝后退去。

村民们似乎因此更加认定了凶手,窃窃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让让,让让!”

忽有一队身着官服的人持令前来,村民们四散开去,一边指着江凭阑喊:“官爷,凶手在这里!”

“来得可真快,夕雾,劳烦替我挡一会。”江凭阑不慌不忙蹲下身去,官府的人来了,尸首一定会被带走,要寻找线索只能趁现在。

血液已近凝固,估算两人死亡时间应在凌晨。她将两具尸体翻过来翻过去仔细察看了一番,致命伤在心口,伤口只有小指半个指头大小,说明凶手用的不是剑而是暗器,一击两命,暗器在贯穿一人身体后直接射入了另一人的前心。对方出手快而狠,以至于两人在死前毫无挣扎的痕迹,甚至很可能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响。

好手法。

这办案之人似乎难得遇着人赃俱获的命案,很有些兴奋朝身后人打了个手势,“还不速速将这狂徒拿下!”

夕雾什么都没说,只是拔剑上前看着他。

那人忽然就打了个寒噤,有一种人,她的眼神可以先她手中剑一步杀人。

“夕雾啊。”江凭阑似乎忙活完了,搁下尸首轻声喊她名字。她维持着持剑的姿势,半回过身去,便见那女子手一扬,含笑指着房顶问:“昨夜……你一直在那里吗?”

夕雾啊,昨夜……你一直在那里吗?

明明那女子面含笑意,明明她说出的是一句几近温柔的询问,她的脸色却蓦地白了白。

两具尸首倒在井边,确实恰好是从房顶望去无法看见的死角,但如果她昨夜一直在那里,以她敏锐,杀人之时又怎可能毫无察觉呢?

夕雾脸色一白,便不自知地朝后退了一步。江凭阑起身绕过她迎上去,似乎没看见自己身前横七竖八的剑,对那带头的官差笑得和蔼,“官爷,您要抓我?”

那官差面对这样的笑容不知怎得竟有些心虚,气势立刻弱了下去,嗫嚅了半天才道:“废……废话!”

“您要抓我去哪?”

“自然是衙门!”

“哪个衙门?”

“嘿我说你个娘们,问长问短的有完没完?”

她面不改色,仍是笑,“官爷,据我所知,这命案曲水县县衙是不够管的,得统一交由上头府衙处置,您可是要将我押去庆元府府衙?”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哦,今日想必得先去县衙住一宿,明日才能启程,对吧?”

官差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看她这架势,倒像是上级领导下乡视察关心衙役工作,他怯怯点了点头,点完了又觉得不对,刚要发作,又听那女子道:“好,人是我杀的,就劳烦官爷带我走一趟了。”

那官差眉毛一竖,似乎威风又回来了,“来人,将这狂徒和她的同伙们一并带走!”

“官爷且慢,”江凭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些人都是我手下,拳脚功夫相当厉害,而且啊,您方才也见着了,一个个护主心切得很。若是将他们一并押去,您这县衙指不定就要被杀个天翻地覆,到时您小命保不保得我不晓得,可您这桩案子的功劳可就铁定要打了水漂。我是凶手,您抓了我也就有了交代,何必给自己添乱呢?”她拍拍那官差的手背,偷偷塞过去一大锭银子,“既然大伙都瞧着,我也不为难官爷,咱们演演戏,出了李家村您再放了他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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