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亲失败的公主(46)

他眯了眯眼,问身旁人:“你说……怎样的人才敢于下险棋?”

离笙垂下眼想了想,片刻后抬起头道:“睿智之人,或是无子可落之人。”

他一笑,没有说话,抬腕在纸上写:“按罢霓裳归院里,步兵如在眼应青。江风不定半晴阴,风光欲动别长宁。”

他搁下笔,细细卷起纸笺,一边道:“我明日夜里走,你不必跟着,好好看着君初瑶。”她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最终只道出一个“是”字。

君初瑶收到信时,倒是一眼便看出了容烨所说的“按兵不动”,只是诗的最后三个字令她颇为挂心。长夜难捱,她了无睡意地走出营帐,眼望着城中灯火久久未移。

别,长,宁。

容烨啊容烨,这又是你的有意捉弄吗?

转眼便过去了一夜又一日,病榻上的人仍未醒。君初瑶因担心在暗处的敌人,半步不敢离开营地,昨日是一夜未眠,今个儿又忙东忙西,夜幕再临时已是心力交瘁,然而看着床上人苍白的脸色,却又任是如何疲倦也难以入睡。

她轻叹一声,耳边似响起白日里御医所言:“恕下官直言,若是过了今夜,君将军仍不醒转,怕是凶多吉少了。”

“究竟要如何你才肯醒?”她自顾自喃喃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先前她被困绥营时中了毒,容烨为让她清醒用了一种奇怪的方法给她“渡气”,若她没猜错,那种方法应只有习得幻术之人才能使出。她犹豫片刻,决定冒险一试。

她回忆着当日容烨所做,轻轻捏住君项寒冰凉的指尖,凝神聚气,运起功来。清气以指为媒缓缓流入到他体内,半柱香过后,他面上的气血当真渐渐恢复起来,君初瑶一喜,正要继续,却忽觉力竭,体内气息一阵冲撞,口中漾出一阵腥甜,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不知已过去多久,她有些恍惚地睁开眼,隐约闻到手边一股淡淡芝兰香。她看看床上安然躺着的人,又看看营帐四处,忽然起身跑了出去,可夜色中哪里寻得到什么熟悉的身影,立了半晌后,只好自顾自摇摇头走回了营帐。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离营地不远处的林子里,停着一辆马车。有人一路踉跄而来,止不住地咳着,半晌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主……主子,您这是……?”

他生生将血咽了回去,一笑,“她最擅做傻事,我拦不住她,便只好陪着她傻。”

“主子可要歇息一晚再启程?”

“不碍。”他回身望了一眼营地的方向,淡淡道,“走吧。”

翌日,长宁城郊军营内传出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好消息是,君项寒在昏迷的第三日终得苏醒,坏消息是,他忘记了一些事。满屋子的人围在床榻边,他却是一个也认不得,只知自己是梁国的大将军。

“周太医,这……?”

“君老夫人切莫担忧,君将军除识人不得外并无其他不适,也未落下什么病根,这般重创之下恢复至此,已是万幸了,而今记不起一些事也实属正常,待日后好生调养,慢慢便会好的。”

“那便好,那便好。周太医,我送您出去。”

营帐中转眼便只剩三人,君辰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看着君项寒:“大哥,你当真不认得我们呀?”

君项寒脸上无甚表情,瞧了君辰半晌,而后摇了摇头。

他一推君初瑶,“那她你也不认得?她是初瑶呀,你从小疼到大的君,初,瑶,呀!”

君初瑶朝他飞一个眼刀,“你这话说的,好像哥哥没疼你似的。”

“那可不嘛,从小到大,若大哥手里有四块肉,那一块是我的,一块是砚蓝姐的,还有两块便是你的了。”

她看一眼茫然的君项寒,用手肘推了推君辰,“胡说什么呢,我哪那么能吃?”

“这还不止呢!呐,若大哥手里有四个李子,那一个是我的,一个是砚蓝姐的,还有两个便是他自己的。为什么呢?因为你怕酸,不爱吃李子。”

君项寒忽而一笑,这一笑,看得原本想要发怒的君初瑶一愣。若她未记错,哥哥从前很少笑,自出征回来后更是寡言。

“你们平日里都这么吵吵嚷嚷?”

“是呀。”

“不是呀。”

两人异口“同”声,说罢互相瞪一眼。

“我说初瑶呀,我们何时连这点默契都没了?”

“不是没了,而是,从,未,有,过。”她看着君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完又回头看君项寒一眼,讪讪地笑,“阿辰自小便喜欢疯言疯语,哥哥先休息,我把他拎出去。”

☆、相护

“哥哥在看什么?”这天,君初瑶刚吩咐完下人,回头便见君项寒出神地望着远处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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