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亲失败的公主(64)

☆、试探

长宁城郊军营内,有一人正手持长弓,眼望着靶心方向,一箭数发,一连数箭,夺夺之声连响,箭箭命中红心。

身旁人长舒一口气,“恭喜君将军,这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句,正与营地外不远处轿中人所言重合到一起。

“这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轿中人托着腮望着帘外,喃喃道,“看来,我也再无理由来这儿了。”

一旁立着的侍女不解,“只要公主想来,还需什么理由?”

容泠的眼始终望着营地的方向,沉默半晌后轻声道:“我每次来他都知道,可却总是装作不知道。起先那几日,他那么狼狈,回回大汗淋漓地躺在地上起不了身,可即便是那样,他也未命人赶我走。”

侍女更为不解,“未赶公主走,不是好事吗?”

她摇摇头,“你说,若你是男子,岂愿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如此狼狈?”她轻叹一声,“可他根本不在乎。我宁愿他来赶我走,也不要他这般视我若无物。”

“公主,奴婢也真是弄不明白了,君将军虽好,可他这般对您,您为何还要如此坚持呢?”

“这世上感情大抵如此。母后对父王,琳琅对烨哥哥,我对君将军,君将军对……”她低头笑了笑,“我们皆被困在自己的执念里,眼中只能看到那一人。可是……我们眼中之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们也有自己的执念,一面残忍地对待身后之人,一面也为自己心中之人所伤。”

“难道……这世上便没有谁同谁是恰恰好的吗?”

“怎会没有呢?只是天意弄人,有情人大都要历经波折。先王后与父王便是历经了重重磨难才得以结合,只可惜后来,先王后因病早逝,留父王一人苦苦流连人间。还有烨哥哥和初瑶姐姐……”她顿了顿,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外有祁、绥两国虎视眈眈,内有朝堂争斗无止无休,但望他们能平安长久。”她又叹一声,轻轻道,“回宫吧。”

“君将军……”刘校尉瞥一眼不远处调头离去的轿子,犹豫着道,“这静颐公主隔三差五就往我们军营跑,也怪痴情的。您怎的……”

他回身望一眼,转头拿起一碗水饮尽,就在刘恒以为他不会答的时候,缓缓开口道:“给她徒增希望,才是残忍。”

“恕末将斗胆猜测,静颐公主对将军这般情深,可是先前发生过什么?兴许……是将军因伤忘记了?又兴许……将军从前对静颐公主也有过情意?”

他这两个“兴许”一出,君项寒搁下手中碗的动作滞了滞,“没有的事。”

刘恒正觉着奇,这失忆之人怎能对自己忘记的事如此确信,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抬头望去倒惊了惊,世子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上前,对马上人行了个礼。容烨放眼朝四处望了望,低头对刘恒道:“我有事同君将军相商,让这些人都下去吧。”

“是。”

容烨说罢一路策马进了营地朝箭靶而去,经过箭筐时垂手撩起一把长弓几支箭,然后半回身看了君项寒一眼。

君项寒也上了马跟过去,抬手拉弓,箭指靶心。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相交一瞬便移开,随即同时射出手中箭,夺夺两声出自一声,不偏不倚正中红心。两匹马调转方向,一路狂奔,马上人手持长弓三步一箭,夺夺之声连响,不一会儿功夫,一整排箭靶皆被上了箭,箭箭入靶两寸有余。

若有观者,必要对两人骑射之术啧啧称奇。

两匹马相离后又会合,马上两人皆朝对方的箭靶望去,容烨笑而未语,倒是君项寒先开了口,“世子今日前来,应不是要试探臣的伤势,也不是要同臣比试箭术吧?”

“自然不是。”他笑一笑,“不过看到君将军无恙,我倒也放心。今日我来,是想问君将军一些事,并非以世子的身份。”

“世子便是世子,如何不以世子的身份?”

“撇开君臣之别,你,我。”

君项寒似在思忖什么,片刻后道:“世子若不觉得这样危险,倒也无妨。”

“是不是危险,待你回答完我的问题便知。”

“你问。”

“你应该知道,容炀与君砚蓝的婚事是我一手主导的。”

“是。”

“可知为何?”

“为了刺激二殿下的野心。”

容烨愣了愣,似是对君项寒这般坦诚感到意外,“你既知道,为何不拦?”

“我以为,你要做的事,无人能拦。”

“若不是君砚蓝,而是君初瑶呢?”

君项寒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容烨点点头,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在他心中,谁可舍,谁不可,从这片刻沉默中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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