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如霜姑娘你是本坊开店半个月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书桃在如霜对面坐下，递给她一杯书氏自制热饮——目前唯一已知的功效是不会拉肚子，同时味道还不错。

“既如此，那是如霜的荣幸。”如霜微微一笑，举止大方，言语之间自成一派风情。

书桃这人天生对长得好看的人没什么抵抗力，见对方这幅样子，也不想再端着老板的架子。

“那什么……既然你回了问卷，还赏光来我店里，我给你打个折。”她将如霜的问卷翻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她的疑惑说了出来:“不过我能问一句，姑娘你为什么会喜欢钟祁将军吗？”

她之所以对如霜的信息印象深刻，关键就在于对方填完了问卷后，还附加了一句:此生非钟祁将军不嫁。

然后书桃连夜滚去打听了被如霜姑娘说非他不嫁的神仙男人是谁。

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书桃自认为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更不是喜欢听信谣言的人，但是这位钟祁将军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差到书桃都开始怀疑是有人花钱雇人蓄意抹黑他。

相貌平平，和追求过如霜的公子们比不占优势；脾气暴躁，也不懂怜香惜玉，除了打仗之外什么都不管；传闻钟祁还曾经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此举都还在被朝野上下文武官员口诛笔伐。

书桃想不通如霜到底喜欢他什么，尤其当她知道以上的消息全部属实的时候。

“苏老板也很惊讶对吧，毕竟钟将军名声在外，旁人确实不容易理解。”

书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是……我就是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动人心弦的故事，有点好奇。”

她的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催促着她去挖掘这一段未知的情。

如霜愣了愣，半晌忽然笑开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动人心弦的故事，钟将军大概都不记得我；但如果得不说出来，苏老板不好做生意。”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之间还有些失落。

书桃确实要求过顾客在要求服务时做到坦诚，不然不了解，她还怎么帮两个人牵线？！

“就算他名声再怎么差，旁人再怎么讨厌他，我也还是喜欢他。”

如霜喝了口书桃自制热饮，开始回忆过去。

“我十六岁那年，父亲落狱，从此家道中落变得人人可欺，后来我被歹人诱拐带到边疆，本以为就此落入魔爪无法逃脱时，遇上了战胜而归的钟将军。”

钟祁脾气一向暴躁，一看到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这等恶事，二话不说就结果了拐带她的歹人，还将她带回京中。

哦，是报救命之恩。书桃默默想。

“其实钟将军压根就没有在意过我，他让我步行随军，晚上让我睡在军帐外，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如霜看着书桃眉头紧皱一脸不解的模样，又笑了。

“但遇到扛不动东西的农妇他会连夜帮老人家把东西扛上山，在他的手下出言侮辱我的时候会惩罚他们，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受冷染了风寒，他还让我睡他的帐篷，自己一个人守在帐外不敢进来，一眼都不多看我……我才知道他是不敢和女孩子讲话。”

书桃不由自主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这也太直男了吧，世界上居然还有比许致还不解风情的人。

“什么？”如霜没听懂书桃在说什么。

书桃解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钟将军还蛮……正直的。”

“正是，而且钟将军从未嫌弃过我的身份，他的一些手下骂我是不知廉耻，而他却说人无贵贱；后来求娶我的那些世家公子里，也不乏相貌英俊或才学出众之辈，虽然嘴上说着真心，但我知道他们心里都嫌弃我的妓子之身，却又喜欢我这张脸。”

她一点一滴地细数着两人为数不多的回忆，仿佛在给书桃介绍着绝世的宝藏。

“一别六年，我再没见过他，也再没忘掉他。”

午夜梦回时，经常都会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光阴，无尽的黑暗里，那个总紧皱着眉头的将军，无端入梦来。

有的时候，她连自己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算喜欢，还是执念。

书桃默默听完，顿时觉得内心有些五味杂陈，就算她没有过这种经历，也多少能体会到一个相当于命中救赎的人的存在会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很深痕迹。

如霜还沉浸在过往回忆之中，书桃走上前安抚性地拍拍如霜的背:“都过去了，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

如霜也安慰自己:“其实我也不是非嫁给钟将军不可，只是我心悦他多年，想告诉他一声。”

书桃懂她的意思。

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暗恋最终被时间所埋没，物是人非之后，变得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