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是个徒管严(104)

作者:浅墨浓蓝 阅读记录

浮屠香的味道在屋中弥漫四散,傅紫陌被取了血,躺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盛夏的风湿热难耐,李清欢坐在无相镜前,却无端感到一丝冰凉的冷意……

正德十六年九月初三。

傅府门前,灯笼惨白,大门紧闭。

这一日,西塘首富傅家的家主傅老爷子驾鹤西去了,徒留下了位年轻貌美的续弦夫人柳氏和一个未成年的傻儿子。

路人路过此处皆忍不住摇头叹息:

“家大业大的傅家,怕是要毁在这一代了。”

“兄台怕是不知傅老爷子还有个厉害的女儿。”

“再厉害又能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里面那位夫人怎能容她再回来掌家?”

“哈哈,那可不好说哦。”

府内的灵堂前,一身孝衣的女子跪在地上,泪痕犹在,眼中却已掩去了悲色。她静静地守着灵,默默听着府外的聒噪闲话,一言不发地朝火盆里扔进几张纸钱。

暮色渐浓,深秋的冷风吹得人心瑟瑟,西屋里灯火通明,柳氏刚刚哄睡了九岁的儿子,披着夹袄出了门。

她看了眼灵堂,嫣红的唇微微冷笑,“她还没走?”

随行的刘婆子道:“可不是嘛,咱们送过去的饭她一口不吃,活活跪了一整天了。夫人,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吧,她对您有成见,出阁前也没少刁难您,之后连老爷都恨上了。可自三年前她出嫁可就再没回来过,奴觉着她这次回来只怕是来者不善呐。”

柳氏听着刘婆子的话,想起数年前被这继女欺辱的日子,不由眸色更冷,狠声道:“怕什么?老爷不在了,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能翻了天不成?她爱跪就让她跪!不是要装孝女吗?那就成全她!”她说罢计上心来,附在刘婆子耳边说了一句话,转身去了东屋歇息。

灵堂有些冷,檀儿为傅紫陌披了件衣裳,皱眉不悦:“那女人真是坏,这么冷的天,一盆炭火,是想冻死咱们吗?”

傅紫陌没说话,素手抬起,挑了挑将灭的灯芯。

灯光跳跃,她并不纤长的睫毛无端的抖了抖,有些苍白的尖细脸蛋上隐隐有了些疲色。“檀儿,你累了就去睡吧,我守着便好。”

檀儿委屈的快哭了:“小姐,这都是他们的错!老爷重病,是那蛇蝎女人没知会你,这才错过了最后一面!你如今这样糟践自己身体,老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人啊,最擅长的就是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可错了就是错了,天地知,自己知。我早便听闻近几年他身子不爽利,却硬是没回来看过他……”

她鼻子有些发酸,哽咽着,并没有落泪,唇角的线条变得有些冷硬,“父亲他这辈子该是后悔的,他悔我不是男子,也悔为了那狐媚子负了我母亲。可他不会说,他啊,同我这般像……”

门外,一个小厮走进来,报门外有人来寻大小姐。

檀儿面上一喜,连忙搀扶傅紫陌起身,道:“小姐,是不是姑爷他来接你了?”

傅紫陌摇头,声音冷了几分,“他若会来,我那傻兄弟明年便能考个秀才。走,随我出去瞧瞧。”

走至府外,街道冷冷清清,并无一人。檀儿有些失望,傅紫陌觉不对劲儿。转身折返,却发现灵堂大门紧闭,落了锁,连火盆也被端了出来。

檀儿怒了,撸着袖子往东屋走,“她太过分了,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

傅紫陌拉住了她,道:“别去,整个府里的丫头婆子都是她的人,连看门的张叔也被她打发回老家了。咱们现在跟她闹,讨不到任何好处。我们是来守灵的,不是来同她置气的。”

檀儿打消了打架的念头,气鼓鼓的找来火折子,在院子里点燃了已经灭了的火盆,又从傅紫陌之前的闺房里取了件枣红色的披风为她披上。

戌时已过,夜寒露重,月隐进了云层,起风了。

院中的主仆没有离开,依然默默守在灵堂外,直到有稀疏的雨丝落在脸上,透骨的寒。

傅紫陌没有动,垂眸盯着那跳跃的火焰,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少顷,雨丝更密,冷风骤起,火盆里的火湮灭在纸钱的灰烬中。

傅紫陌瑟缩了一下,将斗篷上帽子戴上,又遣檀儿去找伞。而她自己依然跪在冷硬的地上,分毫未动。

自她出阁,已三年有余。她记得,她出阁那天也是这般寒冷时节,她在轿子里不肯走,坚持要见父亲,可柳氏称病,生生阻了她与父亲的最后一面。

十二年前,父亲娶了年轻貌美的柳若烟,柳氏专横独宠,而她的母亲因嫉生恨,缠绵病榻两载,终是撒手人寰。那时她还是个十岁的半大孩子,没了母亲的她性情大变,她才智过人,很快便掌管了整个府内的事务,并且开始插手家中的生意往来。就连一向跋扈的柳氏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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