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音的声音像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我看着她背上逐渐燃烧、不断扩大的空洞，吹灭了手上的灯烛。

“墨妖依附画卷而生，最是惧火。阿黎说过，永远不要背对任何人。紫音，你犯了个致命的错。”

“你！”她扑倒在地，她的身体很快被火焰吞噬，眼珠上的紫色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仿似在谴责我的背信弃义。

我无所畏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终于读懂了她的唇语，那是她送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她对我说：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

我挥手将地上的一摊灰烬掩去，出了暗阁。

经过暗阁之事，我大致了解了阿黎想要做的事。

他想要复活的到底是谁？又是何种身份？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往？

这些我都不知道，更不敢当面问他。

也许紫音的话是对的，我也是众多他可以利用的工具之一。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继续相信他。

他做的事情太危险，不管是出于报恩，还是出于私心，我都想要阻止他。

毁掉那些试验品，便是阻止他成事的第一步。

阿黎是在七日后的一个深夜里驾着马车回到了清风书院，他满面风尘，看起来很疲惫。

他跳下车，绕到马车后，拆着车上的绑着棺椁的绳子。

“阿黎，你买棺材做甚？”我好奇道。

他淡淡一笑，心情似乎还不错，“这里面有具尸体，咱们要把她放进月晷台上的冰棺里。”

我心中一震，推开棺椁，发现里面躺着一具新死的少女。

那少女面目苍白，相貌清秀，却并不似画中女仙的面庞。

我心下微松，应了一声，同阿黎一起将尸体搬进了月晷台。

我知道这具尸体中应当有着他在寻找的仙魄，是以问道：“这尸体是如何找到的？”

阿黎微微一笑，唇角满是得意，“这还要多亏那两只愚蠢的蟒妖。”

我抬眸惊道：“青玄，金素？”

阿黎点头，“我早就知它们有不臣之心，却又觉它们有些本事，杀了可惜，便故意给他们自由。它们脱离山洞的血池必然活不长久，但又不甘心赴死，两难之下，它们两兄弟定会狗急跳墙，寻些法子保命。它们知道我要找仙魄的事，我告诉了他们仙魄的大致方位，他们定会拼力寻找仙魄为己所用。”

“所以，你又派了另一波小妖偷偷跟踪它们，你知道了它们的行踪，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具尸体？”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傻花儿，你今天脑子倒是灵光。”

“我若连这都看不透，替你在书院代的课岂不是白代了？”我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喜他这般明褒暗贬式的夸赞。

今晚，阿黎的心情似十分不错，我们回到书院，他竟难得从地下挖出了一坛陈酿邀我共饮。

我们坐在月下对酌，聊到月上中天。

月色怡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说他在天宫做摸鱼神仙的生活，我讲我在野外差点儿被野兔子吃掉的经历。

人生的际遇真是神奇，它可以将毫无关联的二人聚在一起，也许这就是人类挂在口中的缘分吧。

“阿黎，你有什么梦想吗？”我喝得太多，趴在桌上，只觉双颊发烫。

“傻花儿，人活着总要有个梦想。不过要是你只想不做，那梦想就只能是个梦。”

“为了梦想牺牲自己，值，值得吗？”我把脸贴在石桌上，热度顿时降了不少。

他似乎僵住，良久才沉吟道：“有些梦想不叫梦想，叫债。值不值得，都要还债。”

“阿黎，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死。”我头脑昏昏沉沉，想来是酒劲儿太大，我软得像一滩烂泥，扶也扶不起来。

“说什么胡话呢？”

我隐约只听到他发了一句牢骚，随即感觉身子一轻，他竟将我背了起来。

我的酒醒了一半，只觉他的脊背烫得灼人，而我的心跳越发跳的不安分。

“好热啊。”我有些糊涂了，一时也分不清令我如此难熬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他的体温还是我心脏的温度。

“好好睡一觉，别撒酒疯，你明天还须替我代课呢。”

我趴在他的背上，下巴抵着他的左肩，低低咕哝：“你又要去哪啊？”

他倒也不避讳，对我直言：“有几个小妖在修罗道探出了一些与你身上仙魄相似的气息，我须亲自去一趟。”

“修罗道……那里……危险吗？”

“嗯，可能……会死。”

“那不许去！”

“好，不去，不去。”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我听出了他语声的哄骗和敷衍，但也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