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叹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低声道：“大家隐蔽好，我们四个不是他的对手。”

阿修罗王急了：“须弥山浊气重，我们做修罗的五感都不怎么灵光。所以，你们到底看到什么？”

白露少有的神色严峻，沉声道：“他的周围全是妖气，不对，确切的说，他的周围全是妖，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

阿修罗王眯着眼睛使劲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实际上，阿修罗王看不到也是情有可原，那些妖物的体型被黎子承用法术压缩，变得十分微小，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漂浮在海水中，而不引起南海龙王的丝毫怀疑。

此时若他们过去，必会瞬间被万妖吞噬得骨头不剩。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黎子承挥手结印，海水即刻如有形一般，化成漩涡，急急向第一层妖塔冲去。

阿修罗王看傻了：“这里又不是龙王庙，他用水冲什么呢！”

李清欢眸光一沉，咬了咬唇，艰难道：“师父，封锁浮屠塔的封印有解吗？”

余三叹摇头：“除了我，无人可解。”

李清欢：“既然浮屠塔有进无出，他为何要将这些妖物打入塔中？”

余三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禁低低笑了起来：“黎子承，他果真是个疯子！”

“什么时候了！你还打哑谜！真受不了你们这些神仙！”阿修罗王拳头攥紧，蓄势待发，脸上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

“浮屠塔又叫锁妖塔，既然是个塔，便会有容纳极限，当妖物过多，你觉得这浮屠塔会如何？”余三叹瞥了眼阿修罗王，幽幽道。

阿修罗王想了想，直只觉他还是在打哑谜。

“容不下，便会炸。”李清欢面无表情，淡声接话。

“不愧是我徒弟。”余三叹点头。

阿修罗王的嘴永远比脑子快，当他的脑子还没追上嘴时，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嘭！”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将海底震得颤了三颤。

再观浮屠塔，第一层已经被海水冲毁，很快的，第二、三、四层也次第被万妖侵入……

形势不容乐观，李清欢想，再这般下去妖王就真的会被放出来。

这般想着，她悄悄拿出了琉璃盏，趁着余三叹三人不备，施法将他们催眠定在原地。

自己则元神出窍，朝着浮屠塔走去。

走了没几步，便被人拉回来，猛地打回了肉身中。

灵识离体之术十分凶险，她几乎没用过。

此时，她的灵识猛然重回肉身，只觉眼前模糊不清，半晌才看清面前的人影，她讶然看着他，有些奇怪：“师父，你怎么……”

“你的法术要是能制住我，你就是我师父了。”余三叹擦了把唇边的血迹，面色十分难看。

李清欢垂眸沉默。

余三叹突然拉住她的手，声音发紧又隐隐带着一丝祈求：“小清欢，别过去。”

李清欢的眼睛根本不敢再看余三叹，她低着头，顺势看向琉璃盏中的七色仙魄：“黎子承费尽周折，不过便是为了复活司音而已。既然师父与他的目标一致，倒不如通力合作，用我和琉璃盏，交换他收手。总好过放出妖王，为祸世间。”

她陈词慷慨激昂，提着琉璃盏的手却微微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怕再也见不到他，她更怕他因她而铸成大错，落个千古骂名。

有泪水自眼眶溢出，可惜是在海中，她的眼泪流了多少，无人知晓。

她紧紧抿唇，压抑着悲伤，一如往常。

她以为自己装得好，却不想被余三叹一个熊抱，拉进他的怀中。

手中的琉璃盏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浑浊的泥沙。

“不准去！为师不准你过去！听到没有？”余三叹有些失控，声音带着绝望，自喉咙里艰难的发出。

一字一句，将李清欢的心砸得生疼。

她不想去，可是，她有没办法。

她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白皙而温热的手掌心熨帖着他颤抖的背脊，轻声道：“师父可曾听过，一鲸落，而万物生。”

余三叹抱着她，一言不发，只是听到此言之时，身体不禁完全僵住。

“若我的死，可换世间安宁，能可换司音重生，那便是万物生，便是……”她顿了顿，终是道：“死得其所。”

余三叹终于放开了她，他的双手钳着她的双臂，一双桃花眼中早已没了先前的多情风流之色。

此刻，他浅淡的双瞳中满是冰雪风霜，俊美近妖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些疲惫沧桑之态，那是百年来他都不曾表露过的模样。

李清欢怔住，她有种错觉，以前的师父一直在伪装另一个人，而他如今在她眼前的模样，才是真真切切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