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番外(238)

忽见翰林院外的空地上有一人席地而坐,青色襦衫,黑色方巾,面目清冷,身姿挺拔。

“那不是裴向光吗?”有人轻轻喊了一声,惊奇地道:“他这是干什么?怎会跑到这里坐着?”

翰林们很少有不知道向光公子的,闻声全都停下脚步交头接耳,猜测裴融到底想干什么。

陈二郎步履匆忙地从里头走出来,乍然看到裴融,便跑上去道:“向光兄弟,你怎会在此?怎么啦?”

裴融看着他淡淡一笑:“陈二哥,我有事要寻陆翰林,与你无关,趁早归家。”

然而陈二郎又岂是那种看见朋友有事、扔下不管的人?当即道:“向光你这话不对,你我既然兄弟相称,有事便该互相帮扶,说给哥哥听是怎么回事?哥哥替你做主!”

一个老翰林笑着走上前来:“陈翰林,你才半只脚踏进翰林院,屁股都没坐热,你替谁做主?我看你啊,大名鼎鼎的向光公子都不知道吧?”

陈二郎摸摸脑袋,憨笑:“还真不知道。但我早知道我向光兄弟才气过人,这没得错。”

老翰林给裴融行礼:“向光公子,久违了。您这是打哪儿来,有何事啊?”

裴融起身还礼:“给姜老见礼,我今日是来寻陆宗善陆翰林的。我欲与他斗诗,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这话一出来,在场所有翰林全都炸了锅,激动得奔走相告,有好事者甚至去把还没下衙的陆宗善找了出来,其余人等、包括杂役在内,全都兴奋地围在一起等着看热闹。

陆宗善是谁呢?

他的先生是曾与王大学士一起,为先帝、今上、诸皇子于文华殿讲经的焦大学士。

六年前的武仙湖畔赏荷论经会上,作为焦大学士的爱徒,陆宗善大败王大学士的大徒弟,志得意满,睥睨天下。

可惜这种得意没能维持半个时辰,十六岁的翩翩少年郎裴融引经据典,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羞愤欲死。

这二人的仇怨便是从那结下的,在之后,裴融远走秋城,销声匿迹;陆宗善则高中进士,才名远扬,进入翰林任职至今。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以为这二人不会再有瓜葛,谁晓得今天裴融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而且是以这种决然的姿势。

怎能让人不兴奋,不激动?

刀剑可以杀人,诗书也是可以杀人的。

陆宗善被人群推搡向前,强行压制着心中的仇恨与愤怒,勉强装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向光,许久不见。你一向可好?”

裴融淡然还礼,一丝不苟,姿态风雅:“宗善,许久不见。你瞧着挺好。”

“呵呵……承蒙圣恩,陆某这些年确实过得不错。只恨才疏学浅,有负圣恩,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啊。”陆宗善慨叹一回,压低声音:“向光,你是真可惜了!”

有与陆宗善交好的,俱都会心一笑,裴向光的脚疼,就踩他的脚,这没错!

裴融毫无所动:“我今日寻你,是因为突然想起,当年赏荷论经会上忘了与你比诗才。今日特来补上。”

第188章 哈!裴向光!(月票300+)

“你想找事,是不是?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吗?”陆宗善眼里迸发出刻骨的仇恨。

当年的奇耻大辱犹如跗骨之蛆,扰得他不得安生许多年,每次午夜梦回,他总是冷汗涔涔地从惊恐绝望中吓醒过来。

仿佛又回到当年武仙湖畔赏荷会上,他被年仅十六的裴融击败于京城仕子之前,宛若衣裳被剥光于人前,读书人所有的骄傲和得意全被踩到脚下。

是既仇恨,又害怕。

裴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隐藏的害怕,却也不见得意,只更加冷清:“当年的教训?不知陆翰林指的是什么?是你惨败于我?还是指我御前失仪?”

“你……”陆宗善有太多愤怒仇恨想要表达,却不敢如裴融这般磊落于人前,只好咽下那些阴暗的话,冷笑:“看来你是没有受到教训。你想与我比,我就要和你比吗?你一介白身,算什么东西!”

裴融并不见屈辱,只静静地注视着他道:“你不敢,你怕了,你怕输给我。”

“我是不屑……”陆宗善的声音很大:“来人!把这个不知所谓的疯子给我赶走!”

他是官,裴融什么都不是,他不怕,是的,就是这样。

裴融微微一笑,宛若风雪天里的一枝红梅盛开,刹那间光芒四射,消冰化雪。

“你不敢,你怕了,你怕输给我。”他还是这样一句话,没有任何花巧,没有任何语调起伏。

翰林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陆宗善怨恨地回头,把这些同僚一一看过去,想要把和他作对的人尽数记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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