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疯了似地看星夜，看照片，自虐一般地想象家人失去自己时遭遇的痛苦。

若没有厉强硬融入他的世界，恐怕沈怀瑾还会在那种状态下踽踽独行许久。

“能找到这么个志同道合的人也不容易。”

沈书瑜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消失了，她起身走到哥哥身边，抱住了他，“哥哥，不难过。”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沈怀瑾再也忍不住，抱着沈书瑜单薄的身子，号啕大哭起来。

他终于回家了。

沈家父母瞬间手足无措起来，凑到沈怀瑾身边，小声地解释着不是那个意思。

房间里的厉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门板。他从未见过沈怀瑾哭得这般大声、这般委屈，很想冲出去搂紧自己的爱人，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沈怀瑾发泄过后，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不看人。

沈家父母坐在一旁，心累地叹了口气，“小瑾，我们不是不同意你跟他谈，但这孩子还小，又是外国人，我们怕你的感情不稳定。”

“我知道。”他吸了吸鼻子，“我们感情很好。”

“算了，感情的事冷暖自知，我们也管不了你了。”沈母长出一口气，告诫自己孩子大了不能揍，“只不过人家这么小就跟了你，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来。”

沈怀瑾：“……好。”

沈母又叹了口气，推了沈父一把，“老沈，走，跟我去买点菜，今晚就在这里吃吧。”

沈书瑜眼睛一转，立刻道：“妈，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待三人离开后，厉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在沈怀瑾边上蹲下，拨开他颊边的黑发，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在兽人大陆的时候，是不是一直想家。”

沈怀瑾瘪了瘪嘴，无声点头。

厉单膝跪地，将沈怀瑾搂入怀中，“不哭，不哭，我们回来了。”

沈怀瑾破涕而笑，“什么嘛，这叫“我回来了”，你又不是这里的土著。”

“但我与你永远是一起的。”

两人腻腻歪歪了许久，直到沈家父母与小妹回来。

沈父给厉带了一套新衣服，看着换好衣服后身姿提拔壮硕的青年，他很是满意，笑道：“小厉就是帅气，也不浪费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这身尺寸的衣服。”

沈母大概是心结已开，愉悦地做了一大桌子的丰盛菜肴，将两人喂得心满意足、意犹未尽。

饭后，沈书瑜拿来自己的拍立得，兴冲冲地说要拍照，小女孩的声音最是烂漫可爱，谁都不舍得拒绝她。

沈书瑜替大家摆好姿势，沈家父母坐在前，沈怀瑾与厉携手站在后面。她架好相机定好时后，快速钻入父母怀中。

一道清脆响声，五人的笑容慢慢浮出在相纸上。

临出门时，沈书瑜还是有些遗憾，“要是憨憨也在就好了。”

厉好奇道：“憨憨是谁？”

沈怀瑾随口道：“咱们家的一条狗，笑起来很像你。”

厉：“……？”

“怎么说话呢。”沈母嗔怪地看了沈怀瑾一眼，“别老是欺负小厉。”

“知道啦。”沈怀瑾抱了抱沈母，没由来的，心里有些发慌，“妈……”

“诶。”沈母应了一声，搂住自己高大的儿子，“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离开你，小瑾，我们都很高兴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沈父站在玄关处，想上前又有些碍于面子，只是硬梆梆道：“男人要有责任心。”

“我知道了，爸。”沈怀瑾拉了他一把，将父母搂入怀中。沈父这才应了一声，低头拭去眼角的泪花。

“哥哥，你怎么了？”沈书瑜背着书包，眼神懵懂。

沈怀瑾蹲下身，刮了刮她的鼻子，又替小姑娘将刘海整理好，才笑道：“小瑜，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你能照顾爸爸妈妈吗？”

沈书瑜有些不知状况，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哥哥，你放心，我能照顾爸爸妈妈，你在外面工作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会一直想着你的。”

沈怀瑾眼中泪光闪烁，“好。”

这就好。

再醒来时，泪湿枕巾，沈怀瑾猛地起身，看到熟悉的萤石与青色玻璃，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兽人大陆。

他眼神茫然，看着同样醒来的厉，几乎是哽咽着说，“我是……我是做了一个梦吗？”

厉没有说话，而是往身下摸索了番，然后取出了一张相片。

上面是五个人的合照，沈家父母笑得温柔，沈书瑜一脸俏皮，身后是携手站立的沈怀瑾与厉。

“不是做梦。”厉轻声道。

沈怀瑾突然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举起胳膊狼狈地擦着泪，他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