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起居录(重生)/五十弦(110)

作者:绮里眠 阅读记录

《旧唐书·列传第二》:“嗣皇帝臣名言:古先哲王之有天下也,必以孝敬奉于上,慈惠浃于下,极诚意以厚人伦,思由近以及远,故自家而刑国。以臣奉严慈之训,承教抚之仁,而长乐尚郁其鸿名,内朝未崇于正位,则率土臣子,勤勤恳恳,延颈企踵,曷以塞其心乎!是用特举彝章,式遵旧典,稽首再拜,谨上穆宗睿文惠孝皇帝妃尊号曰皇太后。伏惟与天合德,义申锡庆,允厘阴教,祗修内则。广六宫之教,参十乱之功,颐神保和,弘覆万有。”

第四卷 定风波

第56章

窗外鸟鸣啁啾, 亭松如盖, 泉石玲珑, 风涛寂寂。

室内沉香低流,茶烟袅娜,蒲团三两,二人隔席踞坐手谈。

对弈的二人都沉默, 一时间只有棋子敲在枰上时玉石相击的轻响。

坐西面东的席位上是一位老者,他面貌清癯,但目光炯炯,脊直如松,峨冠博带而风流自蕴,丝毫不见老态。

他落子极快,坐在他对面的道袍少年人往往思索良久, 方落一子,即被他破去, 转瞬又成僵局。

这一局一直下到茶都冷透了,那老者才淡淡地开口道:“七郎, 你输了。”

棋枰上纵横合围,俨然已经是一个死局。

谢守拙沉默地点头,慢慢地伸出手去捡拾四落的棋子。

那老人注视着他,片刻后徐徐道:“七郎, 你过执了!男儿立身天地,功业既成,何患无妻。功业不成, 有妻何为?”

语气并不重,相反却还显出些温和。

谢守拙微微地低了头,一时并没有回应,到将棋子都收尽了,才低声道:“祖父,孙儿都懂得,只是……”

到底意难平。

他从许多年前,就想要和那个柔软又通透的女孩子执手一生。

遵从家族的安排,登第解元后破门求道,他最不能面对的也是她。

那时他怕看到她的可惜——为他断送了自己看上去光明坦荡的前途,更怕她会露出理解的表情,为他原本怀着的,难以直言的私心和筹谋。

可是她只是平静如水地看着他,叫他“谢师兄”。

谢守拙没有说下去,谢正英也没有逼问。

少年人的心事,如风吹花,如雪照月,再是多情婉转,最后总会凋零。

谢正英道:“你近日进上去的青词,陛下很是中意。清虚大醮过后,陛下有意遴选几位道士入宫待诏,你好好地准备。”

谢守拙忽地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谢正英沉默片刻,道:“我也知道族中耽误了你!但家族养士,全为此时。我不知道尚有几年可活,你父叔兄弟都不成器,七郎,轮到你来挑起这副担子了。”

他神清目湛,言谈自若,即使是说着自己“老了”,筹谋之间也不见颓靡,道:“错过了去年的春试,今岁又没有恩科,你要走正途,就要再等两年。我如今已经致仕,再等上两年,谢家在帝都就不是如今的谢家了。”

“范大周送女入京,一心要搏一搏富贵,我原本不是不能推他一把,他却绕过了我,去见了白永年。”

他端了端已经冷透的茶盏,淡淡地道:“我致仕也不过两年!”

谢守拙默然。

云州刺史范弘范大周,是谢正英的学生。

从前对谢氏十分的尊重,三节两寿从来早早地备下重礼,不远千里、按时按点地送到壶州的谢氏老宅和京中的谢邸。

世情淡薄,人情如纸,即使是师生这样亲密的关系,也不过一盏茶的温度。

谢正英看了谢守拙一眼,道:“可惜他一介外臣,在京中没头没尾,竟不知道白永年的妻侄是陛下和太子都早早定下的人选。”

京中风向一天一变,离开京城容易,再回来的时候,只怕就轻易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道理,谢守拙都懂得。

他眼睫微微颤抖,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谢正英。

谢正英亦正饱含深意地看着他,道:“顾德昭走得通的路,七郎,你未必就走不通。”

谢守拙面上神色平静,带着已经形成了习惯的浅浅笑意,那笑容中却有些许难以言喻的苦涩。

同样是为家族筹谋断送一生前途,但顾九识却是正经的探花出身、春科及第。

而他呢?

只有一个解元身份。大燕朝一年十三个州解元,府县动辄数百,三年省试,名落孙山者不知凡几。

纵然往后以幸臣入朝,也注定背负着履历上的污点,一生与政事堂无缘,再不得展胸中抱负。

他心中钟爱的那个女孩儿,却即将成为他的主母、君妻……

从此以后,他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了!

他缓缓地伏下身去,叩首道:“孙儿,必不负祖父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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