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起居录(重生)/五十弦(31)

作者:绮里眠 阅读记录

顾九识道:“这些人所不能逆料之事,何谈有过。”

谢守拙微微一笑,又道:“过些时日恩师将要回返观里,届时望京山也会有秋茶之会,若是世叔和世妹得闲,不妨也来走一走。”

帝阍之内,也有人提起度玄上师将要回京的消息:“陛下一向推崇度玄真人,不如就让庚儿去拜访他,让真人为陛下看看庚儿配不配得上做秦王。”

“陛下,庚儿为了赈济灾民,受了这样重的伤,臣妾只是看着,都觉得这心里像是刀子在绞一样。”

贵妃冉氏伏在庆和帝肩头,手指抚上庆和帝锁起的眉,“庚儿还在妾肚子里的时候,那时候妾是真的怕啊,怕您哪天来了,就告诉妾,这个孩子留不得了……他出生的时候,您亲手抱着他,对妾说,我们往后还会有许多许多个孩子……”

她神色婉转又哀愁,水一样的眼睛里起了蒙蒙的雾气,使人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可是一直到如今,我们也只有他一个皇儿。”

柔软的手指按在眉间,温温凉凉,如玉生腻。庆和帝反手把她抱在怀里,就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道:“祖宗之法,皆有成律。庚儿这一趟出京吃了苦,朕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朕为了他压了白永年的封赏,朝中那些老臣已经颇有微词了,若是朕要封庚儿做秦王、晋王,中书省是一定不会附议的。”

冉贵妃怀上夙延庚的时候,还没有进宫。

那时候她名义上还是岐王的继妃,随着岐王以谋逆事败伏诛,和余下的岐王府人一起被圈禁在府里。

他是真的喜欢冉氏。

喜欢到帝位还没有坐稳,明知道白太后会不悦,还是几次三番微服入岐王府,幸了冉氏。

后来她有了身孕,瞒了两、三个月,终于瞒不住了,他又偷梁换柱,使宗人府报了冉氏病逝,又以冉氏族中女的身份,接了她进宫,风风光光地封她做了贵妃。

为此,他的发妻、皇后凌氏震怒,不顾他和白太后的阻止,毅然迁居京郊,只有祭天祭祖的时候才会回来。

他凝视着面前这个女人。

从他对她一见钟情,求而不得,她却回头嫁给了自己的兄长,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可是当年那个顾盼横波的少女过了这么多年,眉眼依旧妩媚而绮丽,依赖着自己的时候,仍然像是当年那个含着泪向他求助说“我有了身子”的女孩子一样纤弱。

他安抚地道:“朕只有川儿和庚儿两个皇子,不管庚儿封什么国,他都是本朝唯一的王爷,真儿只管放心。”

冉贵妃却娥眉低敛,坐直了身子垂泪道:“陛下常说度玄上师是得道至人,十分受读书人的推崇,难道他说了庚儿可以当得秦王,文武百官还敢存心质疑吗?陛下,庚儿也是你的儿子,他也不求和太子爷争先,只是也想为你争一口气罢了……”

“今年望京山的秋茶会,想必会是十分热闹了。”

东宫的书房里,一位相貌清癯,留着一把美髯的老者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对夙延川拱了拱手:“殿下提拔了舒琅进都水监,可真是釜底抽薪的堂堂之举。若是没有舒琅在桐州、壶州的作为,陛下就是一意孤行地要给二皇子殿下一个秦王的封爵,只怕竹翁也找不到话来驳。”

今任中书令谢正英别号竹溪,士人间多以竹翁呼之。他出身壶州谢氏,入朝五十余年,为人端肃,行事严谨,是世宗托孤之臣。

那老者又盛赞道:“殿下于蓬蒿中见英雄,已然有显宗皇帝之识人之明了。”

夙延川坐在桌案后,正低着头给他那柄弓擦弦。闻言头也没抬地道:“桑先生这句称赞,孤还真的不敢领——这个舒琅,是一个小姑娘当作谢礼送给孤的。”

“谢礼。”老者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失笑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倒是歪打正着。”

夙延川把虎筋的弦收紧了,挽在手上试了试强度,将弓挂回到墙壁上,重新坐下来,才道:“先生又错了,这小姑娘却是有的放矢。”

他摆了摆手,止住了对方接下来的反应,问道:“父皇垂问的时候,顾舍人说二弟不宜封秦国,引得父皇不悦,这件事可是真的?”

第17章

顾九识今年不过三十许,已为天子近臣十余年,圣眷不衰,靠的当然不仅仅是少年探花的才名。

桑简从前为夙延川点评朝臣的时候,就曾评价他“绵里藏针,法度严谨,虽父子同朝,但固为纯臣”,私下里只交游名士,谈玄风月,不结党,不纳卷,更不要说在皇帝的家事上多言。

所以当听说他在庆和帝面前,旗帜鲜明地反对夙延庚封秦王的时候,桑简也深为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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