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起居录(重生)/五十弦(71)

作者:绮里眠 阅读记录

驾车的顾满春被闻音一个劲地催着,四匹马在石板路上扬蹄狂奔,好容易在规定的时辰里到了城楼下。

顾瑟没有等人来搀扶,自己径直下了车,提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了高高的城门楼。

她平复着急促的喘息,向城门外远远地望去。

——她真的没有来。

她那样灵慧的女孩儿,想必早就从他的闪躲中看到了他的狼狈吧。

所以她选择顺从他的决定——即使是在这种情形下,她还是这样的信赖他、顺从他……

长亭之畔,夙延川的目光在顾九识身后带着的人马里扫过一遍又一遍。

“殿下?”顾九识温声提醒。

夙延川回过神来,道:“顾大人安民抚灾,功在社稷,深慰皇父之心。国朝与国士,惟两不相负,顾大人请。”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以茶代酒饮下一盏。

夙延川最后向人群中看过一遍,微微敛目,从李炎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三百归骑如一片黑色的洪流,向帝都的方向踏上归程。

斗篷上的兜帽遮挡了顾瑟的视线,她摘下帽子,扶着冰冷的铅灰色墙砖,目光在黑色的铁骑间逡巡。

她从来不曾在人群中错认他。

他和父亲对饮,与父亲作别,在众人拥簇中肩脊挺直,像一柄刚发硎的名剑。

她有片刻的失神。

醒回神不过一错眼的工夫,她就看不到他了。

顾瑟紧紧抿起了嘴。

她垂下了眼。

蓝天四垂,麦浪无垠,初春料峭的风在高高的城楼上盘旋。

她拢紧了肩上的斗篷,忽然感受到难以自抑的冷意。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金属的腥冷和龙涎的温香一起涌了过来。

顾瑟回过头去。

那个刚刚还在和顾九识话别、率一众归骑出发的男子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她,狭长的眼眸里一片深不见底的情绪,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便单膝跪在地上,手中微微用力——她身不由己地俯身,被他紧紧地拥进了怀中。

——卷二.凭阑人·完——

*《凭阑人》,元曲小令调名。唐崔涂《上巳日永崇里言怀》诗:“游人过尽衡门掩,独自凭栏到日斜。”调名本意即咏楼上身倚栏杆的人。

第三卷 凤栖梧

第37章

景明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十几辆不大不小的乌蓬马车排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 十分的低调朴素, 只在车厢角上挑了个“顾”字牌, 彰明了主家的姓氏。

顾瑟隔着帘子看了看外头的人群,敲了敲车厢壁,道:“小越,看着还要一阵子工夫, 你进来歇一会儿,外头晒得很。”

厢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了件揉白衫子的越惊吾从车辕上一抬腿,就灵巧地转进车厢里来。

顾瑟就笑他:“穿了读书人的衣服,也像个猴儿一样,仔细撕着伤口,我就把你扣在京里,别想去平明关了。”

越惊吾抗议道:“阿姊!柳先生都说我体质特殊, 比旁人恢复快上一倍,早就都养好了。”

他口中的柳先生是柳鸣羽的父亲老柳太医, 告老之后在老家延州隐居。

夙延川回京之后,写信到柳家去, 请他重新出山前去开原为越惊吾调养身体。

闻音在一旁抿着嘴笑,一边给灯笼果扒了皮放在桌上的小银碟里。

越惊吾怕顾瑟揪着不放,顾左右而言他地评价道:“这时节果子还没有熟,强养出来也不如应时的好吃。”一面说一面顺手拈来吃。

连吃了两、三个, 就被顾瑟一扇子敲在手上,道:“这东西性极寒,难道也是柳先生允你吃的?”

越惊吾悻悻地放下手, 鼓了鼓腮,像是有话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距离开原府那一场变故至今不过两个月,他躺了一个月,养好了一身伤,反而更瘦了下来,从前那点隐约可辨的婴儿肥都不见了,露出少年人美而锋芒的棱角来,如今再看去,已纯然是个少年郎的昳丽,再难教人把他错认成女孩儿了。

这俊美的男孩儿就重新看向了顾瑟,道:“瑟姊,我还是去梁州跟着顾叔待上一、两年吧?”

顾瑟失笑道:“梁州又不是龙虎之地,你从前训出来的护卫,大抵也都可用,你自有正事要去做,到梁州去做什么?”

当日杜先贽和顾九识的折子先后到了帝都以后,听闻庆和帝龙颜震怒,诏令将此案移交三司会审,又亲核顾九识考功簿,朱批“一最四善”上上等,时恰逢梁州刺史崔隐丁忧,即迁顾九识为梁州刺史,限三月内赴任……朝中一时震动,弹劾庆和帝任人唯亲和顾九识媚主惑上的折子雪片似的飞进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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