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神宫外的人，便只有云起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才敢闯进来。

若陆尤之意识尚能支撑，他还能将云起赶出去，但当时意识的高塔摇摇欲坠，他只会发疯。

他对云起出了手。

所幸神界给他的力量不稳，他也没有意识只是发泄，便只用了肉身的力量。不然云起可能会死。

但云起却不还手，要么躲要么让陆尤之打。

后面大概是真的被逼得狠了，被陆尤之按地上又要挨一拳的云起仰起头狠狠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带着狠劲。

唇上溢了血。

陆尤之没有受过伤，从来没有。

这突然而来的痛感和难得在自己身上见着的血色，让他一愣，莫名从无意识的状态清醒了些。

云起被打的惨，见陆尤之清醒了，还是艰难的爬了起来。他拉着陆尤之，“你现在必须离开神界……”

他见着陆尤之无一丝动容的神色又加了一句，“你快死了知不知道！你会死！”

陆尤之抽回手，“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

云起一愣，吼的头一次这么硬气，“你知道为何不拦着！”

“……不想，怎样都好的。”

这样无所谓，漠然的样子云起真是只有在认识陆尤之不久的时候才见过。

他艰涩的张口，“为什么？”

陆尤之大概有些不能理解，反问着，“人世万物已不能让我留恋，又何必执着生死？”

有趣的日子的确是越过越少，他与神界共生，也不知道自己要活多久，一点值得期待的事物都没有。现在欢乐已经够了，何不在还记得过往欢乐的时候消散？

“……”

云起沉默一阵，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愧疚吗？”

他伸手指着自己一身的伤，都是陆尤之打出来的。

“……嗯。”陆尤之点头，他无意伤害云起，自然愧疚。

云起听陆尤之这一轻声的回答，突然笑了，“你该记得我说过的有愧于人，当有偿还…”

陆尤之一愣，还是答：“……记得。”

“记得便好，”云起笑了笑，但原本俊俏的脸上有伤，这么看着不太好看。

他道：“那我便要你补偿我。”

“什么？”

“我要你活。”

“……”

“你得听我的配合我，我要你活。”

陆尤之不知该如果回答，想问这又是何必，但云起的眼睛就紧紧盯着自己，他几番张口，还是应了声好。

若是云起想，那便再混过一下岁月也无妨。

得了陆尤之的应声，云起笑了，只道：“我知道你不想理会这些，所以交给我。”

“我需要封印你的修为，再给我一滴你的心头血。之后……你只要睡一觉便好。”

他只说了两个要求，但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事换旁人听了都定会拒绝。

——不管是任人封印自己的修为还是心头血。

陆尤之是何等身份？

是神界之主，与神界共生得到了神界认可的神主！得他一滴心头血那便是得了神主的认可，可说是神界第二个主人。

但陆尤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默然的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凝出一滴金色的血珠来。

陆尤之的脸又白了些，他没别的反应，就这么将这滴足以让神界乱套的心头血轻易交到了云起手上。随后移步到自己的榻边，身一翻就躺下了。

云起还没跟上，陆尤之偏头看着他，眼中有着催促。

他不觉得这些有什么。若真如云起所说，只要睡一觉便什么事都能解决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他早就已经无所谓有无。

陆尤之无波无澜，他没想过云起得做出怎样的部署才能将自己完全摘出事外。

云起磨蹭了半天，终于在陆尤之的注视下移了步子。

他就站在榻边，俯视着陆尤之，认真问道：“你相信我吗？”

“……”

陆尤之半天没答，沉着眼盯了云起半天才开口，“这样看你好丑，脸上的伤真难看。”

云起一愣，然后突地笑出了声，分明被人说丑了，笑声里却不由带着喜意。

“丑！是丑！还不是你打的！”

陆尤之抿唇，不说话了。

云起笑够了，收敛起表情，却没再问陆尤之那个问题，只是抬手伸向了他灵府的位置。

口中念念有词，大概就是能封印起修为的术法咒语了。

陆尤之不懂，他向来对神界这些术法不感兴趣。能一力破万法的修为，还有神界的神格，也没什么人敢对自己做什么。

现在……他还是没什么心思去了解这些术法。

陆尤之只觉得自己的力量被尽数收敛，慢慢的就什么都探知不到了。倒是给了他新奇的无力弱小体验。

他闭了眼，只看到了最后云起看着自己时眼带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