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竹马伴读(316)

公仪修顿了顿,问道:“请问阁下是?”

陈宿坐在轮椅上,笑了一下:“一个巡夜的侍从而已。”

公仪修没有说话,陈宿又问:“这么晚了,使臣这是要去哪里?”

“在屋子里躺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那我扶使臣出去。”陈宿扶着轮椅扶手,支起身子,扶住他,“使臣请。”

陈宿竭力维持身体的平稳,扶着公仪修走出院子,又走出他们落脚的府邸。

他说:“使臣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扶使臣去就是了,我嘴巴很严,不会同其他人说的。”

公仪修当然不信他,他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鼻子和耳朵还管用。

这个人他有点印象,好像他病的这几日,这人来看过他,旁人都喊他七皇子。

七皇子,可是他分明记得,七皇子不是这样的。

李煦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气味,说话声音又尖又细,这个人显然不是七皇子。

说起来,他也只见过七皇子一面,还是在齐国,也是他病倒的时候。

后来七皇子就闭门不出,他知道,七皇子应该是害怕被刺杀。

可是这个人……

病中的公仪修有点想不明白,或许是李煦找了个人帮他挡刀,或许是他记错了。

他不想管这些事情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到城楼上,给宋皎传消息、报平安,让他不要担心,也不要乱了阵脚。

公仪修让陈宿留在城墙下面,自己怀揣着蜡烛和火折子,一步一步,走上城楼。

他看不见,心心念念着宋皎,也听不见、闻不见。

陈宿就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两三个台阶的距离。

*

齐国城楼上,谢沉不经意间一抬眼,忽然看见对面城楼上隐约传来火光。

谢沉道:“卯卯,前面。”

隔着滚滚河流,一点星火,明明灭灭。

宋皎也看见了。

他站起来,再确定了一眼,摸了摸身上,没有找到火折子。

谢沉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支火把,递到他手里。

于是宋皎拿着火把,站到城墙上,举起火把。

对面的人也举起蜡烛,蜡烛很快就被风吹灭,于是公仪修一次又一次地用火折子把它点起来。

他看不见,也不能确定宋皎有没有看见,他只能尽可能把蜡烛举得久一些,烛泪滚到手上也不在乎。

这样宋皎能看见的概率大一些。

忽然,有个人把他手里的蜡烛拿走,换了一个其他什么东西给他。

“火把。”那人说。

公仪修隐约看见一点亮光,伸手去摸,触碰到一点热气,才能确定是火把。

他高举起火把,夜风吹在面上,吹乱他花白的头发。

与他相对应的,宋皎就在对面的城楼上,和他一样,高举火把。

风灌满两人的袍袖,一老一小,被吹乱的头发或花白或乌黑,面庞或年老或稚嫩,却都是一样坚定的神色。

四五辈,相隔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后辈文人何其有幸,能够在现实当中,而不是在书上,见到即将跨越一个朝代的前辈。

城墙之上,就像是书中传播星火点点,那星火从公仪修手上,最终被传到宋皎手里。

乱世之中,一卷明灯。

*

确认太老师安然无恙,宋皎也就放心了。

而挂在庆国城楼上的白布,第二天一早天亮时,就发现被人摘下来了。

应该是庆国的计策。

宋皎听从太老师走的时候的嘱咐,没有自乱阵脚、轻举妄动,这才逃过一劫。

庆国那边,当然闹得不安宁。

陈宿端坐在桌前,批阅奏章,侍从将饭菜端进来,放在桌上,他连眼睛都不太,挥了挥手,就让他们下去。

侍从们轻手轻脚地离开,把门给关上。

门扇关上之后,李煦才从里间走出来。

他毫不客气地坐到饭桌前,开始吃饭。

陈宿叩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殿下,城门前的白布是不是你吩咐的?”

李煦拿着筷子,翻拣着盘子里的菜色,满不在乎道:“嗯。”

陈宿强自忍耐:“殿下,我说过了,现在还不能动宋皎。”

“我没动他啊,就吓唬他一下。”

“李煦!”

陈宿猛地站起来,将椅子都带翻,李煦顿了一下,丢下筷子,站起来。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是想杀他,可他不是没过来嘛?你怎么回事?”

陈宿捏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几回喘息过后,竟然恢复了平静。

可是李煦还在喋喋不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谁才是七皇子?你是不是在护着宋皎?”

陈宿扭头看向一边,看见挂在墙上的长剑。

凝视片刻之后,他回过头,淡淡道:“因为宋皎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已经害过他两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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