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恭如道：“你不问问我是怎么从长孙霨/毒/药/下存活的吗？又是怎么做到假死，成功骗过所有人耳目的？”

长孙澹道：“等平安离开这里后，本王有的是时间听你编故事。”

“欸，草民可是一片诚心实意……”

蔺恭如话未说完，长孙澹便将他往木榻上一推，快速道，“现在阖眼，继续装死。我找人把你套个麻袋运出去。”

蔺恭如道：“王爷请对草民温柔些。”

“闭嘴，不准再说话。”

蔺恭如乖乖噤声。

长孙澹衣袖抹了把脸，整理好情绪，迅速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他四下里看了看，在地上捡起一床破旧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褥——说是被褥其实并不确切，不过就是内中塞满了稻草，用粗布敷衍潦草缝起来的一块勉强遮盖的褥子罢了；因为使用年代过久，又经过不少被困在私牢里饱受折磨的可怜人，这被褥透着一股叫人掩鼻的酸臭味。

长孙澹拈起这薄薄的玩意，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虱子跳蚤，径直往木榻上装死的男人身上一抛。

被褥兜头罩脑的盖住了蔺恭如，恶臭扑鼻而来，纵然他方才有了一定心理准备，也险险给这股可怕的恶臭熏得失去知觉。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响动，暗想，长孙澹怕是挟怨报复，生气他假死吓他罢……

这么一想，又忆起这人方才哭得声嘶力竭，真情流露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弧度。

长孙澹隐约能够听见蔺恭如那边发出的冷气声，心头无端掠过一股畅快，哼，让你玩弄本王感情，这次便是小惩大戒，若再有下回……

他发现自己竟然隐隐露出笑意，赶紧收敛心神，重新沉下脸，推开牢门步出去。

外面天色已然擦黑，他在私牢里竟然待了近三个时辰。

温贰还侯在外面，一见长孙澹终于舍得出来，赶忙迎了上来：“王爷……”

他觑着灏王爷脸色，天色不明，只能大概看出王爷哭过，双眼还是肿着的。但神情却是宣泄过后的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寻常的神色。

“王爷，蔺恭如的尸体……”

长孙澹竭力维持声音冷静，淡淡道：“叫个人进来，带着麻袋，将尸体套了，沉到宫外那口深潭里去。皇弟若是追究，便道是本王下的令。”

温贰求之不得，能够早日摆脱这小子，衍王也能早日恢复平素的模样。他只是觉得扔到深潭里，怕是要很久尸首才能完全腐烂，于是试探的问：“要不要用化尸丹？属下记得，太医院从前配置丹药时，曾经无意间炼过好几丸……”

长孙澹提高声音：“你傻了不成？去太医院动用化尸丹，动静这般大，不怕隔墙有耳？”

温贰一愣：“这……”

“原本圣上就对本王无忌营受擒一事心存疑窦，皇弟答允圣上，要彻查此事，哪怕严刑逼供蔺恭如，也要给个清楚明白的交代。如今皇弟失手将人弄死，传到圣上耳中，哪怕圣上多一丝猜疑，岂不都会对本王、对皇弟不利？”长孙澹厉声，“你跟在本王身边诺久，尚不知本王与皇弟在宫中的处境？”

他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无从反驳，温贰想通其中关节，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连连躬身道：“属下驽钝，属下驽钝。这便按王爷吩咐去办！”

“此事不准再惊动第三个人。”

“是，是。”温贰跟随灏王爷多年，初次见识他展露出快刀斩乱麻的果决一面。

心中大大称奇的同时，不免也将他同长孙霨暗暗比较了一番。随后觉得这两个王爷，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较真起来颇有那么一种雷同的气魄。

他再不敢怠慢，一溜小跑的奔出了。

长孙澹一直绷紧着的神经，这时才松懈下来，松了口长气。

他不像长孙霨，他素来不善言辞，也没有临场应变的急智。方才温贰提及化尸丹，他情急之下竟然编出了一套令人心悦诚服的说辞，不知是老天庇佑，还是那个横在木榻上的男人命不该绝。

灏王返身走回私牢中，压低声音，同蔺恭如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男人闭着眼，仔细听着，用心将他叮嘱的每一字一句记下。

长孙澹说到顺着潭边那处高大的垂柳上岸时，因为担心蔺恭如夜色中辨不清方向，不放心的重复了好几遍。最后蔺恭如实在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声。

“哎呀呀……王爷怎么比草民，还要紧张草民这条性命？”他用气声，轻飘飘的调侃，“要不是身处这种恶劣情境，草民真是感动得，忍不住心猿意马，浮想联翩了起来……”

长孙澹一张俊脸霎时涨得通红，低声喝道，“你正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