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熟悉得可怕，昔日他重伤濒死，奄奄一息躺在辛芜那间小木屋里，医者给他上药时的手法与触感就如今日一般分毫无差。他就算再死上千百回，也断然不会忘记。

医者给他上好药，沉默着将绷带给他重新缠好，动作轻缓，好像格外珍惜这点得来不易的时光，越到绷带末端，缠绕的速度便越慢。

他最后垂下手来，好似不知该放到何处，低声道：“这药你拿着，一日敷上三次……”

他的话音兀然中断。

蔺恭如猛然扑向前来，紧紧把他圈进了自己怀里。

他一手按住辛芜后颈，强硬的不准他挣脱逃跑；一手牢牢揽住他腰身，把医者整个人拖抱到自己身上，脑袋埋进墨发大夫的肩窝里，贪婪的、颤抖的汲取他身上气息。

他一声不吭，辛芜方才不知该放哪里的手，这时也慢慢抚上他肩头，继而环抱住男人颈窝。

蔺恭如埋在他肩膀，含混道：“既然回来，就别再走了，好不好？”

医者沉默不语，爱怜的抚摸男人披散在身后的白发，以手指做梳，一点点给他梳理。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拥抱了片刻，蔺恭如忽然抬起手，紧紧攥住他肩头，不由分说朝着医者唇瓣亲吻上去。

他手按住辛芜肩胛骨，后者眉峰忽然轻轻皱了一下，似乎吃了痛，身子也朝后瑟缩了一点。但很快他迎着蔺恭如，仰起脖颈，同他肆意亲吻交缠。

他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疼痛瑟缩，没能逃过近在咫尺的蔺恭如眼睛，白发男人心头忽然一动。纵然在热吻中神智反应有所滞后，却仍然在某个地方突然有所感悟，似乎想起了什么被忽视的细节。

他仍然吻着他，试探着慢慢加重按住他肩胛的力道。

蔺恭如发觉按住右边肩头时，辛芜同他亲吻的力度不受影响；在他稍加施力，摁压住左边肩头时，那同他缱绻吮吻，舌尖狎昵勾缠的动作会细不可察的滞住一刹。

虽然只是极短的一个瞬间，很快被辛芜若无其事的掩盖了过去，但习武时日越长，蔺恭如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容易遭人蒙骗的愣头小伙子，从对方微乱的气息中，几乎可以笃定他左肩膀处受了不小的伤。

辛芜是血肉之躯，而且这具身躯还受了伤……

心念电转间，方才还烟笼雾罩的层层谜团，隐约有了一个突破口。蔺恭如吻着辛芜的动作开始不受控制，手掌下滑，朝墨发大夫的衣襟内探了过去。

辛芜给他吻得气息紊乱，身子慢慢软下，好像下一刻就要化成一滩春水，软倒在他怀里。蔺恭如伸手去剥他衣襟，他亦看不出反抗的意思，由着男人将手探入怀中，慢慢将外袍解褪下来。

他内里仅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外袍袖褪至肘弯处，受不了夜间的寒意般，身子轻微打起哆嗦。

月色慢慢偏移，往护城河的另外一头挪了过去，蔺恭如掌心已抚上他肩头，就要用力将最后一丝屏障褪下——辛芜却好似突然间清醒过来。他越过蔺恭如肩头，看见远处天际浮起一丝微弱的白线，一双如坠了星子般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恍惚。

他俩此时身处护城河的堤岸上，草坡向下逶迤连绵而去，一直平直的伸入护城河底。

辛芜欠起身，捉住蔺恭如就待剥下他衣衫的手，微笑了起来。

他眷恋的对他道：“……你原来还是惦记着，同我做这种事呐。”

蔺恭如心神一震，片刻恍神，胸膛处已被按上双掌。

他猛然睁大眼睛，只觉按在胸口的手掌传来极大力气，四两拨千斤般将他一推。

他顺着草坡的坡度，刹不住车，整个人倒栽葱般朝着护城河里滚了下去。滑落下去的一瞬他只来得及抓住辛芜衣袖，但那衣袖就如同流水做成的一般，从他指缝间翩然滑脱，最终还是双手空空的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

寒冽的河水四面八方涌上来，亟不可待的充斥了他口、鼻，眼前瞬间黑沉。

待他双手拍浮水面，勉力挣动着浮出脑袋，再往堤岸上看去时，方才还立身站在那处凝望着他的医者已然消失不见，月光彻底黯淡下去。

蔺恭如浑身湿透的从河边爬上岸，须臾不曾耽搁，纵身就朝客栈里飞奔。

街上已经有了零星的行人，只是眨眼的功夫，恍惚看见一个衣角往下滴着水的白发男人从路边风驰电掣的疾奔而去，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风自身边掠过。

店小二打着呵欠，刚刚将门板卸下，准备擦洗店内桌椅，就看见蔺恭如一身狼狈的从外面大街上闯进客栈来，脸色铁青，不知道是冻成这样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好心同他打招呼：“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