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今天也在混吃等死(重生)(195)

作者:断水刀 阅读记录

昏沉中的庆元帝并非全无清醒的时候,偏偏因为该死的中风之症,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即使醒着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父皇,您感觉如何?”这一班侍疾的十皇子唐炆连忙示意宫人端药碗过来。坐在床脚的何皇后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听说齐王终于到京,庆元帝有千言万语想要嘱咐次子,怎奈一句都说不出口。次子是个宅心仁厚的,几个年幼的儿子想必都能保全,他能力也有,但终究是经验不足,真能斗过这一班老臣吗?朝廷连年征战,国库那点子家底全耗干净了,他能应付得了这番局面吗?

想到这里,庆元帝开始怀念逝去不久的长子。太子纵使有千般不好,但在政事上从未教他操心过。

迟暮之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庆元帝心中痛苦不已。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千防着万防着,担心他没死长子就夺权,如今长子反倒先他一步去了,这叫什么事情?老天爷,你为何如此狠心,若是再给朕三年,不,一年就行……

可惜冥冥之中,命数皆有定。

深山老林中,银月照耀之处,一处略显破败的古寺,

应友人之邀前来的延净对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僧人说:“贫僧无能,治不了师侄的病。”

年轻僧人面色波澜不惊:“不怪大师,小僧在俗家时不知看过多少杏林名医,都对小僧这疯癫之症束手无策。”

“师侄之后还是打算面壁苦修?”

“小僧准备回洛京一趟,了却出家前的业障。大师可愿与小僧同行?”

延净脸色微僵:“贫僧准备南下云游,就不陪着师侄了。”

年轻僧人微微颔首,并未纠缠,两人对坐谈了会禅。话赶话的,年轻僧人说:“……有时小僧会想,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我得了这个病。是前世罪孽太深,还是今生佛祖设下的磨练?”

延净有点心不在焉:“许是两者皆有吧,师侄莫要太过困扰。”

年轻僧人笑了笑,思绪飘向洛京城中的卫家老宅,不知母亲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同一轮明月下,蜀王府中的唐煌席地而坐,对月痛饮。

蜀王妃崔桐月下踏光而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青碧绫衣,可惜一开口就打破了难得的美好。

“父皇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喝酒?”

唐煌不以为意,反而招呼她说:“表姐坐,一起喝吧,再过几天就喝不了了——我知道你心里苦。”

崔桐的脸色变了变,竟依言坐到唐煌身边。

片刻后,她冷不丁地问道:“你究竟喜欢贵妃什么?她那张脸吗?”

唐煌立即出言反击:“那你喜欢皇兄什么?还不是嫁给了我。”

崔桐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平静地说:“母亲逼得,你不也是吗?”

唐煌眼睛里泛起泪花:“是啊,她们总觉得这样是对我们好……杀人也是为了我好。”

崔桐默了默道:“我今日进宫,听说太子妃被幽禁了——你信吗?”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这世道,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唐煌与崔桐碰了个杯,“不如一醉。”

两个人心不在彼此身上,又都知道对方心上人是谁,但这日子还是得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南去千里,泉州出海口。

月下的海水银光粼粼,萧衍立身于一座高大楼船的甲板上,手里牵着儿子的手,嘱咐随从说:“放下缆绳吧。”

船渐行渐远,陆地消失不见。温柔的月光抚慰下,萧衍脸上的刀疤都显得没那么狰狞了。

他长叹一声,自己已尽力而为,剩下的全看天意。

…………

帝死,谓之山陵崩。

庆元帝没来得及留下指派继承人的遗诏,不过太子已然身故,唐煜作为亲娘还活着的嫡次子,顺顺当当地接过皇位。

守孝,登基,处理朝政……半个月过去,纵使有何皇后帮衬着,唐煜也瘦了一圈。

先帝的灵柩依旧停于紫宸殿正殿,唐煜索性住在皇子时期的寝宫端敬宫。

黎明将至,天色依旧昏暗。唐煜睡不着了,索性步出殿门,凭栏远望。远处紫宸殿的飞檐在深沉的夜色中像是獠牙的形状,整座皇宫如同一只巨兽,不知曾经吞没过多少人。

夜中无人打扰,唐煜得以安静地想些心事,心中充斥着一种诡异的荒谬感。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不一样的帝王,结果却像史书上的无数夺嫡失败者一样默默死去;他曾经以为自己将平凡一生,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又被推到命运的舞台上。

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起风了,陛下保重身体。”

新晋的薛皇后为唐煜披上一件玄狐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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