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潘岩，愣愣地坐在凳子上，满脸不敢置信。

他脸色变了又变，白了又绿，绿了又黑，最后一片铁青，面无表情，死死捏紧拳头。

场上的掌声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又像巴掌一下下打在他脸上！

这时，唐申异一脸冷笑地转过头，“我说老潘啊，你该不会是觉得你琵琶造诣已经厉害到，可以对聂云笙这样的小后生进行敲打的程度了吧？”他刻意在“后生”和“敲打”上加重了语气。

闻言，潘岩脸色骤变，哪里听不出他的讥讽。

他之前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小，唐申异这么一提，旁边的人陡然想起这么一回事，一双双眼睛登时看了过来，明明没什么意思，但在潘岩眼里却像充满了嘲笑，这种目光像刀子一样，直直要刮下他一层皮！

偏偏主持人林清然还故意喊了他一声：“潘老师？”

话音刚落，镜头便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

潘岩一阵头晕眼花面红耳赤，顿了片刻，还是笑容僵硬地站了起来拍起掌，表情跟个僵尸似的。

林清然还嫌不够，目光掠过打分牌，笑眯眯地说：“真没想到评委们对这位选手的期待分这么低呢。”

镜头配合地从那些打了低分的评委脸上经过。

那几人表情一僵，连忙低下头，不再吱声。

林清然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真正的进入主题。

“那么，这位选手的最终得分究竟是多少呢，一分钟后，请各位评委自行亮分！”

说完，她不着痕迹地走到聂云笙旁边，悄悄地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关了麦，小声问：“你觉得你能拿多少分？”

聂云笙漫不经心的，闻言，抬眸看了看她，思索一瞬，迟疑着说道：“大概……九十五？”

其实中间稍微有一点点失误，可以忽略不计。

但不排除有人能听出来。

这场演出结束，聂云笙像是完成了什么艰难的任务似的，两眼放空，面无表情地发起呆来。

林清然却觉得她在紧张，于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没事！你一定可以的，别担心！”

聂云笙：“？”

她并没有在担心。

短短的一分钟内，时间却像是过了很久。

选手后台。

年轻的选手们紧张地看着大荧幕，一双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似乎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一场的给分，好像比他们自己的比赛都还要重要。

随高月面容沉静地坐着，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已经快坐不定了。

不是因为聂云笙与自己是对手，可能会超越自己。

而是因为，与有荣焉。

他们都是苦练数年的人，手指上生了无数厚茧，练得想吐，练得发闷，讨厌的时候深夜闷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但是他们都坚持下去了。

他们也想练成那个样子，也想成为那个样子。

那就是他们未来的模样吗？

一时间，年轻的选手们同时闪过这个问题，眼睛里渐渐生出了向往。

突然，观众席下面忽然爆发出一道喊声。

“一百分！”

那声音一出，其他人顿觉大梦初醒，像是骤然被钟声敲醒，陡然间亢奋了起来，马上有第二个人跟着喊了起来。

“没错！满分！”

“满分！”

“满分！满分！满分！”

刹那间，台下的观众激动地挥舞起荧光棒，喊声震天。

饶是林清然见惯了大场面，也忍不住惊了一下。

聂云笙昏昏欲睡之际被这鼾声震醒，缓缓地睁开眼，凝视着台下一片莹莹光海。

一分钟思考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林清然立即稳住心神，与另一位男主持对视一眼，提高声调喊道：“下面请评委给分！”

十五名评委已经坐定，手掌已经放在了给分器上。

第一个给分的人是尹笑，她身形微胖，脸上带笑，总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作为首都音协的副主席，她第一个站了起来，然后冲聂云笙眨眨眼，说：“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精彩的演奏。”

说完，她按动给分器。

镜头扫过。

满分！

聂云笙一顿，恭敬地冲她点点头。

下一瞬，台下观众爆发出欢呼声。

第二个人是唐申异，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嘴角抽了抽，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然后说：“别告诉我你这个琵琶也是兼职的！”

他娘的！他以为她是拿古筝上来玩的，没想到人家玩得还贼溜！

唐申异看着聂云笙的眼神简直都带满了幽怨。

哪有人随随便便换乐器的？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幸好他当时没说话，否则现在被打脸的人就变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