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恶(111)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同样,对于如何处置贤妃背后的沛国公府,也会思量再三。

前朝与后宫,从来盘根错节,难解难分。

“找人给她包好伤口,再将人好生送回去,”刘彦昭沉声道,“告诉贤妃,这事朕已经交给三法司会审,怎么定罪、怎么判罚自有国法明示,不是朕想容情就能容情的。”

张景澈飞快撩起眼皮,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三法司会审的意思是,这案子的主导权不在锦衣卫,而在刑部和大理寺。说的好听是“会审”,说得不好听,京中世家彼此联姻,谁跟谁都是亲戚,单就张景澈知道的——刑部尚书和沛国公府就是拐着弯的姻亲,让亲戚审亲戚,能审出什么名堂?

就算铁证如山、罪不容诛,到了世家手里,也能找出替罪羊,将沛国公父子从案情中择出来。哪怕不能官复原职,混个活命总是不成问题。

这是世家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彼此扶持、休戚与共。倒了个沛国公府并不要紧,关键是,下一个是谁?

倘若放任新帝处置了沛国公,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刘彦昭要的是“权”,不是“命”,他重手处置沛国公,一来为了填补国库的窟窿,二来震慑朝中硕鼠,三来将京中世家密不透风的关系网撬开一道口子,夺过朝政大权。世家们看得明白,愿意主动退让,新帝便没必要咄咄逼人——他即位不久,朝局尚未稳定,也的确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既然得了自己想要的,大可以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刘彦昭的心思,张景澈看得很清楚,果不其然,三日后的朝会上,群臣试探新帝口风,发现他不如开始那般雷厉风行,胆子大了不少。有些甚至试着上疏,历数沛国公府功勋,言辞颇为恳切。新帝表面不置可否,回到后宫,却往椒兰殿送去不少珍玩补品,以示看重。

至此,朝堂诸公松了口气,知道沛国公父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朝臣们上疏之际,张景澈就在勤政殿中,他知道那一摞厚厚的奏疏中写了些什么,却没有置喙的意思。

他越是平静,刘彦昭越是心虚,没来由泛起一丝歉疚:“沛国公……虽然罪证确凿,可他毕竟是先帝在位时就深得倚重的老臣,又曾为朕立下汗马功劳,朕……不能不顾及朝中物议和宫中的贤妃。尤其是贤妃,她已经有了朕的骨肉,为着父兄的案子,接连数日寝食难安,胎像也不稳当。这是朕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儿,太后着急得很,这几日连着问了好几次,都是让朕尽快结案,好安贤妃的心。”

他解释了一长串理由,自觉情真意切、足够诚心,可惜一番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张景澈面无表情,待得刘彦昭说完了,才躬身施礼:“陛下若没别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刘彦昭无端觉得他抿紧的唇线含着讥诮,有心再解释几句,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半晌才道:“明篁,你要理解朕的苦心……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张景澈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眼,刘彦昭揣测不出他的心思,忽然伸手去掀他的下巴,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张景澈却在这时后退一步,恭敬又克制地拉开距离,重复道:“陛下若没别的吩咐,臣就先行告退了。”

刘彦昭纵是有千言万语,眼下也说不出来,只得疲惫地挥挥手,示意他自便。

张景澈面无表情地出了禁宫,径直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韩洵早已候在门口,见他从车上下来了,忙迎上前:“大人可算回来了,方才定边侯来过。”

张景澈脚步一顿,不动声色:“杨侯可说什么了?”

韩洵摇了摇头:“侯爷倒没说什么,只说等您回来后,给他送个信,他有话对您说。”

张景澈默然片刻:“侯爷若再来,只说我不在,这阵子也不得空,有事等我闲下来再说。”

韩洵明白他的潜台词,所谓“闲下来再说”,就是“不必再说”的意思。他跟随张景澈多年,看得很明白,张景澈对定边侯的态度不一般,只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这阵子有意无意地疏远杨帆,像是要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泾渭分明的藩篱。

就听张景澈淡淡道:“今日在朝上,陛下与诸公你来我往,俨然达成一致……沛国公这条命,大约是能保下来了。”

韩洵突然觉得寒毛倒竖,谨慎的没开口。

“圣上即位不久,朝局尚未稳固,他不想跟京中世家翻脸,也是情理之中,”张景澈自言自语,“沛国公运气不错……不过你猜,他能一直这么走运下去吗?”

韩洵直觉危险,越发不敢吭声。

张景澈敛了笑意,淡淡道:“皇上心意已决,不日便会将沛国公父子转交刑部……既然如此,我便送沛国公一份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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