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恶(145)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杨帆想不通,只觉得所有的人和事都仿佛雾里看花,隔了一层似的隐隐绰绰。可能是安神香发挥作用,也可能是杨帆喝的药本身就有宁神止痛的效果,不多会儿,定边侯就陷在皮褥里沉沉睡着了。

杨帆并不是容易放下戒备的人,但他身下的皮褥太舒服,营帐里的氛围也太安全,周围是他的心腹亲卫,再外头是丁如安的人,他就像藏在茧子里的蛹,身心一旦松懈,便无法自拔地陷入黑暗。

……直到帐帘被人掀开,清冷的夜风溜进帐篷,他才猛然惊醒。

杨帆没睁眼,他听到了脚步声,来人小心得很,每一步都放得极轻——不是做贼心虚的轻法,而是体贴又从容,唯恐惊动了什么,而后慢慢在床边坐下。他小心翼翼揭开被褥,撩起杨帆裤腿,似乎想看他伤得如何,定边侯却闪电般探出手,一把攥住他腕子。

杨帆迅雷不及掩耳地睁开眼,下一瞬,帐篷里的光线潮水般褪去,被那副极尽艳丽的眉目盖住了。

定边侯突然觉得喉头干涩,片刻前翻来覆去的推论与揣摩,忽然被忘光了。

那人有些诧异,还有些歉疚:“我吵醒你了?”

四年多不见,挡在中间的是一千多个日夜,杨帆本以为自己会生疏、会不习惯,谁知所有的忐忑和近情情怯都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烟消云散。

铁血杀伐的定边侯鼻子一酸,没来由泛上一层委屈:“你怎么才回来!”

张景澈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按说睽违已久的两个人,突然相见,记忆跟不上光阴的脚步,怎么着都得重新熟悉一阵。他却没有半点疏离,依稀还是当年步入竹林中,身影潇潇的白衣公子。

他歪头端详了杨帆两眼,用手指比划了下:“瘦了……这阵子没好好吃饭吧?”

杨帆沙场征战多年,自忖早已心如铁石、刀枪不入,今儿个却不知怎么了,被张景澈两句话连捅两处软肋。

他揉了揉鼻子,没好气道:“吃什么吃!朝廷送来的军粮都是霉米烂面,将士们饿着肚子,我这个当主帅的哪有不身先士卒的道理!”

张景澈失笑:“我说你怎么一见面就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原来是为了这个……多大点事儿,至于吗?有我在,还能让你们饿肚子不成?”

杨帆忽然说不出话来。

时隔多年,他终究发现了这个人的不同,当年身不由己的孤愤和偏激大浪淘沙般沉淀下去,温和与包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当张景澈微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时,定边侯这些年孤军作战的疲惫和苦楚,突然有了发泄口。

他就像一口深潭、一片湖水,来者不拒地接纳了杨帆的委屈。

西北大营缺粮的窘境,张景澈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他干的就是聚天下之财的买卖,支应五万将士的军粮虽说麻烦了些,但也不算太难。相形之下,定边侯的腿伤更棘手,他卷起杨帆的裤腿,发现伤口皮肉并没有长合的迹象,不由皱了皱眉:“暗器有毒?”

杨帆“唔”了一声,语气波澜不惊:“亏得那位王姑娘,把毒性封在伤口附近,才没蔓延到全身。”

“那是治标不治本!”张景澈毫不客气道,“怎么不设法取出来?任由暗器留在体内,你身上的毒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作!”

杨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景澈,舍不得挪开:“王姑娘说难度太大,她没把握,只能等你回来。”

张景澈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刀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与其说是“匕首”,不如说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他就着篝火烤了烤刀锋,替杨帆卷起裤腿,耐心解释道:“暗器还是尽早取出来的好……我要割开皮肉,看看有多深,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杨帆故作不耐:“少罗嗦,赶紧动手便是!”

张景澈笑骂一句,没跟他一般见识。很快,他就知道王璇不敢动手的原因——暗器带着倒刺,离血管的距离很近,如果强行取出,就会勾破血管。更要命的是,那并非普通的血管,而是腿部的主动脉,一旦破裂,大量的失血会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昏迷休克。

张景澈叹了口气:“你这伤可真寸,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杨帆对他何其了解,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张景澈至少有七八分把握。定边侯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彻底放下,甚至有心情调侃道:“是啊,王姑娘说,我这条腿很有可能保不住……要是真成了残废,张公子可得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赏我一口饭吃。”

张景澈从怀里摸出羊皮纸和炭笔,在上头写写画画:“这有什么?这些年我也没少赏你们饭吃……知道袭击你的刺客是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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