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恶(41)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杨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他方才说,这海图上标注的岛屿,就是他们的聚集之所,照这个规模看,一两千人怕是都有了……”

他话音一顿,张景澈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侯爷是觉得,这背后之人所图非小?”

李文斌刻意隐瞒江南灾情不算什么,哪里都有欺上瞒下、粉饰太平的事,但他一边瞒着灾情,不让朝廷知道,另一边又放任有心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搅混水,个中用意,实在叫人没法不多想。

“江南是李文斌的地界,想越过他和东瀛人眉来眼去,可不是容易事,要说他全然不知,傻子都不信!”张景澈沉吟道,“他放任此人……不,更大的可能是他和此人早已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兴风作浪,到底为了什么?”

江南总督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仗着天高皇帝远,俨然成了盘据江南的土皇帝。若说世人奔波劳碌,所求无非“名”与“利”,那是要多大的利益,才能叫位高权重的江南总督也为之心动,跟着蹚这趟浑水?

杨帆神色凝重,突然道:“明篁,我得亲自去看看。”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张景澈先是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愣住:“你……叫我什么?”

杨帆正经不过半刻,又换上吊儿啷当的笑意,胳膊肘不见外地搭上张景澈肩头,笑道:“咱俩都这么熟了,一起闯过北疆,又一起下了江南,我唤你一声表字,不奇怪吧?”

直呼表字确实不奇怪,但那多是同辈好友,或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张景澈自认身份有别,就算一路行来,和定边侯关系熟稔了不少,也似乎……没好到这份上?

“这帮东瀛人虽然不成气候,一下聚集这么多人,总是有点不放心,”杨帆悠悠道,“本侯虽然交了帅印,总归承着‘定边侯’的爵位……我打算连夜赶往杭州府,从浙江境内出海,你一个人成吗?”

张景澈的计划里本就没有定边侯,如今杨帆要走,于他也没什么妨害,只是有点迟疑:“那杭州府……”

杨帆坦然道:“杭州总兵做了古的爹是我爹旧部,他小时候在西北待过一阵,跟我也算有些交情。”

张景澈点点头,张口想叮嘱什么,又觉得自己婆妈琐碎,仓促间咽了回去,只言简意赅道:“既如此,侯爷一路保重。”

定边侯行事干脆,嘴上说要走,不过略收拾一二,不等天亮便带着亲兵离开。张景澈回了客栈,一个人坐在灯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

玉佩是杨帆临走前塞给他的,质料是最上乘的羊脂玉,温润细腻,毫无瑕疵。但这不是关键,要紧的是玉佩上雕了一头螭虎,身躯盘折,形如一个篆体的“定”字,乃是老定边侯临去前,留给杨帆的。

“这玉佩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只是我祖父传下的,又跟了我爹大半辈子,形同定边一脉的信物,”杨帆道,“想用它调动四境兵马,当然万万不成,不过跟随我爹的旧部大多认得,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拿着它去找当地的总兵府,只要不是犯上作乱,想必都会给几分情面。”

这份人情不小,张景澈攥着那枚玉佩,只觉得烫手得紧,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既不知道自己一介无根无基的锦衣卫,凭什么得了定边侯如此青眼,也不知道这么重的人情,该拿什么来偿还。

只能往本就满满当当、不堪重负的心口里,再多塞一桩心事。

如此辗转反侧一宿,第二日清早,张景澈罕见地睡过了,等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张同知简单梳洗过,带着两名亲卫上了街,一路溜溜达达,似有心似无意地拐进昨晚的小饭馆。

饭馆老板是个跛子,站着不动时看不出,走起路来却有点一瘸一拐。据他自己说,是早年间受了伤,没顾上医治,就此落下了病根。他似是浑然不知,自己前一晚刚和索命罗刹险伶伶地擦肩而过,端着喜气洋洋的笑意,为张景澈一行送上茶水。

“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他笑盈盈地招呼道,“本店的虾子面可是一绝,您几位要不要试试?”

张景澈含笑点头,一边用热汤面填饱肚子,一边和饭馆老板悠悠攀谈。不过一顿饭工夫,两人谈对了脾气,张景澈要了壶热茶,给老板斟上一杯:“……看您的谈吐做派,不像寻常布衣,怕不是行伍出身?”

老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道:“什么行伍不行伍?混口饭吃罢了!”

张景澈低头扫了眼,只见此人右手虎口处生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类似的茧子,定边侯手上也有,是常年舞刀弄剑留下的。

他笑了笑,听出老板有意含混,并没揪着不放,而是岔开话题:“听说去年年底,江南遭了雪灾,邻近开春,好几条大河都发了桃花汛,河水冲垮了农田,好些人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在下此番南下,本想寻些流民做工,怎么一路行来,连个流民影子都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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