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恶(83)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一石二鸟。

杨帆喝了口酒,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张景澈:“你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想过如何抽身吗?”

张景澈连讥带讽地勾起嘴角:“我倒是想抽身,可惜有人不答应。”

杨帆想起苏州城外,那姓严的幽云卫统领自称奉了昭阳宫钧旨,要将张景澈押回京中,心里隐隐有了数。

“这也难怪,”他委婉道,“当今即位伊始,朝中一直不太平,他想尽快抓过朝政,自然要人尽其用……等过上一两年就好了。”

张景澈笑了笑,不置可否地拎起酒壶:“对了,许郎中今早提到土地兼并之风,是怎么回事?”

杨帆叹了口气,从他手里夺过酒壶,放在暖炉上重新热过:“还不是这些年税收不丰,国库的银子总是存不下来,眼看年初发了桃花汛,朝廷想拨银赈灾都周转不开……寻根究底,还是这些年世家豪族强占民田之风越演越烈,税收逐年减少,各地官府只能巧立名目,百般加税,最终苦的还是底下的流民百姓!”

张景澈想起韩洵在北镇抚司说的话,不吭气了。

他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土地兼并之风”是历朝历代绕不开的关卡,世家大肆搜刮良田沃土,老百姓没了糊口生计,要么沦为佃户,要么流落他乡,久而久之,朝廷收到的税银越来越少,百姓背负的税赋也越发沉重……直到王朝不堪重负,被揭竿而起的农民推翻,开始下一轮无解的死循环。

可知道是一回事,身在局中又是另一回事,张景澈自忖冷心冷肺,可要他眼睁睁看着世家作威作福、百姓流离失所,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他正沉吟不决,忽觉唇上微湿,却是杨帆拿筷尖蘸了点热酒,点在他唇瓣上。

“想那么多干嘛?”杨帆的说辞竟与韩洵出奇的一致,“我知道你人美心善,可你眼下自保尚且不暇,哪顾得了那么多?要我说,你只管干好自己分内的差事,等过上一两年,朝局稳当了,就想个法子抽身远遁……以你的能耐,去哪吃不开?”

张景澈当了半辈子的“柔佞奸邪”,冷不防被“人美心善”四个字砸在头上,有些哭笑不得。

他明知杨帆的说法一厢情愿,听他满心为自己打算,心里终归是领情的:“那都是往后的事,先把眼前的烂摊子应付过去再说……”

他举筷夹菜,忽然发现送上来的都是地道的江南菜式,瞧着色色精致,显然是出自江南名厨的手笔。酒亦是江南名酿三白酒,入口醇厚清纯、香甜可口。

张景澈没来由心生异样,总觉得定边侯准备得太充分了些,简直透出几分“贴心”的意味。

偏偏杨帆毫无异状,大大方方给他夹了块蜜汁火方:“为着这几道江南菜,本侯特意从春华台请了厨子,你且尝尝,可还正宗?”

张景澈见他神色坦然,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失笑摇了摇头,心说: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己晋身不正,看谁都带了居心叵测的疑影,险些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他俩由南而北走过一遭,虽说各自怀了见不得人的鬼胎,情谊却是实打实地结下了。张景澈难得敞开心扉一回,不知不觉喝多了,脑子还算清醒,眼神却有些迷离,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

杨帆托腮瞧他,越看越觉得颜色秾丽,直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美人图……那美人却是活的,眼角含着潋滟柔波,举手投足尽显风流。

杨帆难得瞧见不设防的张景澈,存心逗他多说几句话:“你说朝廷施行的国策不对?那你说说,要怎样才能让国库的银子充盈起来?”

张景澈转动筷子,在酒杯上轻轻一敲:“士农工商……世人皆以为商道是末流,却不知要富国强兵,非商道莫属。”

这说法听着新鲜,杨帆来了兴致:“怎么说?”

张景澈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画了棵树:“若将国朝比作树,士为高高在上的枝叶,农为立身之本的根基,至于商道,则可看作血脉筋络,为这棵大树源源不断地提供养分。若无商道,银子就是死的,放在库房只有落灰的份,可若有商道疏通,银子就能活份起来,利滚利、利生利,经年日久,何愁国库不丰?”

杨帆眉头深皱,将这番话仔细思量几番:“依你说,怎样才能让银子活份起来?”

张景澈夹了一块鳜鱼,耐心十足地挑去细刺:“法子多得很……好比咱们中原的丝绸,大户人家司空见惯,不足为奇,海外之地的胡商们却稀罕得很。若是朝廷舍得开海禁,效仿□□年间,遣船远下南洋,与海外诸国互通有无,或是打开西北门户,开办互市,与西域诸国通商往来,一来可以收取税赋、丰盈国库,二来能派遣商队深入西域,探听邻邦动静,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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