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读人家(科举)(71)

作者:风暄和 阅读记录

汪鋐自然也连连点头, 道:“魏兄所言不错。老夫听说, 去年兴献王薨了, 那时圣上方才十三岁,便开始以王世子身份管理王府事务,结果治理的‘事皆有纪,府中肃然’。这位林蓁小友就曾经在王府里陪当时还是世子的皇上读书呢,是真是假他恐怕知道的最清楚了!如今皇上继承了大统,又有杨阁老这位四朝老臣在旁辅佐,想来,清除积弊,重振朝纲都是指日可待的了!”

林蓁赶紧陪着笑脸,也随着两位大人一起唱了几句赞歌,但他的心里却一直不太平静。自从他听说了正德遗诏将朱厚熜立为皇位继承人的消息之后,他就挺担心的,毕竟,朱厚熜再怎么聪慧过人,他也仅有十四岁,听说他被定国公、寿宁侯等一众人接入宫中的时候,身边只带了长史袁宗皋,还有陆炳和黄锦以及几名随从。虽然人人都说如今内阁那位十二岁中举人,十九岁进士及第的首辅杨廷和是位能臣,但林蓁总是隐隐有种感觉,如此位高权重的臣子,不一定想要一个朱厚熜这么有主见的皇帝;而以朱厚熜那种敏感而倔强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

现在听眼前的两位大人这么说,林蓁心里的石头方才稍微落下了些,至少如今,朝廷所颁布的都是些利国利民的政令,如今又把心怀叵测的佛郎机人赶走了,这些决策中,应该不只是杨廷和一个人的作用,想来也有朱厚熜的意思吧。

林蓁刚想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魏校又开口道:“只是咱们这新皇上,多少是有些年轻气盛的,我听京里盛传,杨阁老当日希望皇上能以太子身份即位,可皇上坚决不肯,说是‘遗诏命我继皇帝位,非皇子位也’,依老夫看,这是不是对先皇不太尊重呢?”

一听见“坚决不肯”四个字,林蓁马上想起了袁长史的课堂上,朱厚熜斩钉截铁的说出的那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林蓁的心猛一下揪了起来,却听汪鋐接道:“嗯,魏兄说得有理,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若是皇上以太子礼即位,那他岂不就是要尊孝宗皇帝为父,那么他要将他的生父兴献王置于何处?更何况如今皇上的生母已经到了京城,难道他要称自己的母亲为皇伯母?这恐怕也有些不近人情……”

两人各抒己见,林蓁听得头都大了,他稍微在心中梳理了一下,无非就是朱厚熜到底应该以什么身份即位的问题。因为朱厚熜是刚刚死去的正德皇帝的堂弟,杨廷和希望他能继承正德皇帝,或者说是正德皇帝的父亲,弘治皇帝这一脉,所以才有以太子礼即位这样的说法;而朱厚熜自己有父亲,也有母亲,虽然父亲死了但是母亲还在,而且他对他的父母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他从不曾正式的过继给弘治皇帝,所以他肯定不乐意。

说实话,乍听上去,似乎两边都有点道理,他正希望这两位大人能再多谈论谈论这个话题,汪鋐和魏校已经频频举杯,道:“唉!希望他两人能各让一步就好了……如今国家百废待兴,不要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的时间呀!”然后,他们就聊起了明年各县岁科试、道试的安排,林蓁只能默默地举起筷子,一边在脑子里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一边打算先把肚子填饱。

不论朝堂上的新君旧臣们之间的气氛如何,随着正月的到来,“正德”这个在大明朝被使用了十六年的年号,终于成了史书上被翻过去的那一页。在京城中毫无根基的年仅十四岁的以藩王身份继承大统的朱厚熜亲自为自己这一朝选定了年号——嘉靖。

嘉,美也;靖,安也,取自《尚书·无逸》,原句是:“不敢荒宁,嘉靖殷邦”。当林蓁听说这个在他的印象中十分模糊的年号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颤——这其中,承载的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啊,而饱受煎熬的百姓们所翘首以待的,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嘉靖殷邦”的未来吧。

嘉靖元年正月十五刚过,林蓁就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海阳。他有些留恋和家人短暂的团聚,但他却深知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耗费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林蓁要考道试,而翁万达、陈一松虽然已经是秀才,却也要考科考,以评定他们作为生员的学问优劣。他们三个再也无暇顾及他事,认认真真的在县学、府学读书备考。

因为参加道试的是全省的考生,而明朝向来对读书人特别照顾,所以为了避免这些童生们在路上奔波,道试就由一省提学官依次到各州、各府举行,而不是将考生们都赶到省会去考。到了二月,宗师按临各府的顺序已经贴在了府衙门口,潮州府道试的日子定在了不冷不热,仲春时节的四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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