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帝+番外(8)

两人拥挤在一张小小的桌子,谢晏看了看各自面前的两碗面,探过手把两碗换了过来。

蓟云桥举着筷子刚要一个猛扎,碗没了,筷子在桌面磕出老大一个声音,还碰飞了一根,彰显了主人有多迫不及待。

蓟云桥简直想钻到桌子底下去,干嘛那么心急,靠厨艺长得脸一下子又丢光了吧!别说面前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就是一个单纯的帅哥也不能这么丢脸啊!

谢晏看着她脸都要烧起来了,闷下嗤笑,给她拿了把新筷子塞到手里。

以往不是大宴群臣,就是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两人相对而食,并且这食物还是对方亲手烹制,对谢晏来说完完全全是大皇帝上桥头一回。

这感觉还不赖。

吃饭时,谢晏注意到蓟云桥手指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由得再次怀疑起宫里是不是有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

“顾姑娘,是在什么地方当差?”

“呃,我……我在衣尚房裁衣服呢。”蓟云桥一下子被问懵了,想起离清和宫西面,离前朝最远的的地方,好像依稀是这么个名字,瞎编了个。

“你这手指是裁衣服的时候受伤的吗?”谢晏没注意到自己眉头皱得老高,“以后还是当心点为好。你,平时都没吃饱饭吗?”

蓟云桥想着自己最近这么多怪异的举动,不一次性说个清楚,对方肯定会自己去查。

“不是。我,我饭量比较大,宫中的伙食有规制,我不太够吃。”她总不能大大咧咧地直接说你这个皇帝管理不到位饿到我了,只好含泪抹黑自己。

“你放心,我都裁好几年衣服了,怎么还会弄伤自己呢。这个是我最近做木工留下的。我爷爷呢是姑苏城里有名的木工,还会设计宫殿。名气可大着呢,好多人都想拜他为师,但是他都毫无保留地教给我了。”

说到切实伤心处,蓟云桥红了眼眶,也不知道爷爷在那边生活得好不好,她突然离开,老人家一把骨头了会不会受不住。

“谁知道突然就被选进宫当宫女,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裁衣女。我实在手痒,所以就在宫里逛逛,想看看宫里的木工是怎么做活的。那天我溜到御花园,看见那所亭子结构太神奇了就忍不住下水看了看,发现白蚁快蛀光底部,就想给你提个醒。”

蓟云桥说着又有点惋惜:“可惜了一座好亭子。我后来回去想来想去,觉得那亭子塌了,木头就废了太浪费,就打算捡一些回来磨磨手。”

“所以你其实今晚是偷木头去了?”谢晏见她提起伤心事,用开玩笑的语气曲解岔意。

“咳咳。”蓟云桥被噎了下,心虚地找理由:“手艺人的事儿能叫偷吗?”

吃了我的面大哥你一点也不厚道啊!我是皇后我拿点自家的东西怎么了。蓟云桥在心里默默反驳。

完全符合饭量大的人设,蓟云桥一大碗面很快见底,还豪放地把碗端起来咕噜咕噜喝完最后一口汤,抹了抹嘴,意犹未尽。

再看谢晏坐得端正,吃得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还剩半碗。

蓟云桥内心你鄙夷,就这风度气质,是谁给了你勇气说自己是个武夫呢?她藏不住话:“你平时练功也是这么吃饭吗?吃完又该饿了吧?”

说完她就想把话吞回去,是谁给你的勇气去掀皇帝的马甲!一不小心暴露俩。

谢晏一愣,解释道:“我胃不太好,吃太快了晚间不好入眠。”

蓟云桥懊悔不已的眼神瞬间变成同情,可怜的古代人啊,就算你贵为皇帝,这胃病也不好治啊。

她看出他已经吃得够多,再吃就有点勉强了,但是可能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没表现出来。蓟云桥就像刚才谢晏做的,伸手夺过碗,“别吃了。平时要多吃点养胃的食物,别喝酒,天冷了注意胃部的保暖,不要吃过冷、过硬、过烫,过辣的食物……”

蓟云桥以前宿舍有个舍友,读中学时早上没好好吃饭,结果落了胃病,宿舍其他人自发地监督她,这一套道理她已经记得很牢了。

一阵风吹来,蜡烛的火苗被吹得左右摇曳,印在蓟云桥脸上光影明灭,脸上的墨汁干掉,又新添上柴火灰,像只躲在炉灰里取暖的小花猫。

谢晏很久没听见这样的叮嘱了。不用瞻前顾后,不用固守礼节,心里有什么话嘴上就说什么,出于关心,无关君臣。

太医把过脉后只会低着头说些注意事项,诚惶诚恐,生怕一脸不虞的陛下迁怒。三元苦口婆心但也点到即止。上一次这样似乎是母后还在世时……

他不是独当一面的皇帝,不需要被人敬畏,那时整个皇宫还不是如此空荡荡,有依偎在母后怀里的妹妹,有手把手教着批奏折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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