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洗漱好就直接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

来请安的人中没有明星苒，她在三天前就被林疏竹接回去了，这都过年了，出嫁女是不可能在娘家过年的，那是打夫家的脸。

请完安，例行听一听老夫人的教导，明熙这些孙子辈就被统一叫去给夫人请安了。

明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明夫人越氏了，每次请安都是隔着帘子，根本见不到越氏的真容。

但明熙有五感，她知道帘子里的明夫人此时面色枯黄，行销体瘦。

明夫人也却是如此，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要不是知道她死了，明川一定会再娶，而再娶的妻子要是生下嫡子，那她的睿哥儿怎么办？

会不会被继母苛待？

只要一想到贺止秋曾经在继母手下水生火热的生活，她就不敢死。

谁敢保证，明川娶的继妻不会是下一个王氏呢。

听着帘子外面的请安声，明夫人恍然，原来是正旦了啊。

她已经病了这么久了吗？

嬷嬷看着精神萎靡的小姐，心疼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夺眶而出。

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嬷嬷上前小心的扶起小姐，“小姐，要不要用点粥食？”

越氏转头看着嬷嬷，用力眨了眨眼睛，接着看向帘子外面，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外面那群庶孽面前，发出任何不雅的声音。

嬷嬷心头泛酸，她点点头，用枕头撑起小姐的腰部，再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才转身掀开帘子的一角走出内室。

嬷嬷屈身福礼，“各位小主子安好，夫人遣奴婢来谢谢少爷小姐们的问安，夫人身子不便，就不留小主子们了。”

看着人都走后，嬷嬷才转身回了内室。

接过丫鬟递来的有些凉了的粥食，嬷嬷顿了顿，不动神色的退了出去，准备拿到一旁的小厨房里重新加一下热。

动手添了些柴火，嬷嬷将粥食倒进锅里重新加热，她听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有些出神。

不管是小姐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都是小姐身边最信任的人，自然小姐身边的一切财物包括嫁妆钥匙，都是她拿着的。

那时候别说是凉了的粥食，就是稍微不合手温一点的食物，下人都是不敢端过来的。

现在却明目张胆的把凉粥端过来了。

人情冷暖在这段时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摸了摸兜里揣着的钥匙，嬷嬷不知该怎么和小姐交代，她不知道小姐的嫁妆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全没了。

嫁妆没了，也就没了打点的银子。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她手上没有打赏的银子，短时间碍于小姐原来的余威，下人们还算规矩，但时间一长，就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

自从跟着小姐以后，嬷嬷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没有银子的窘迫。

她不是没想过把银子找回来，而是她不能。

在这个府里有这个能耐把小姐的嫁妆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夜搬空的，除了老夫人不做他想，嬷嬷也不是没想过老爷，而是老爷没理由做这事，夫人剩下的嫁妆肯定是给睿哥儿的，瑞哥儿是老爷的嫡子，老爷不可能做这事。

就算知道这事是老夫人做的，嬷嬷也无可奈何。

形势比人强。

小姐的药还要吃，她们还在老夫人手下讨生活，而且老夫人还是睿哥儿的亲祖母,这些都是嬷嬷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嬷嬷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小姐走了，她也走吧。

现在，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吧。

锅里咕嘟咕嘟的冒起气泡来，嬷嬷用帕子扶着锅手小心的端下来，用勺子把粥舀出来放进碗里，待温度差不多，这才端着碗重新回到内室。

于是，老夫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替明熙背了一口好大的锅。

一背就是一辈子。

......

明熙看着窗上的窗花守了一夜的岁，好不容易等来老夫人的一声令下，便迫不及待的跑回小院子补觉去了。

一觉睡醒的明熙，看了看外面已经昏暗的天色，再感受到咕咕乱叫的肚子，就知道她这是睡了一天了。

翻身起床的明熙，叫来银粟给她上膳食。

用完晚膳，明熙就开始坐到一旁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明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过口脂旁边的盐罐，翻来覆去的看。

看来看去，明熙扬声唤来银粟，“银粟，你和桃青她们昨夜就守了一晚的岁，今晚我这就不必守夜了，直接回去休息吧，明早再过来。”

银粟一脸的不赞同，正要劝说，就被明熙抬手打断。

看了一眼银粟，明熙不容反驳道：“就这样，下去吧。”

银粟一凛，小姐的语气让人越来越不敢质疑，尤其是刚才这一眼，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