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宗主！”

——“师问音！”这句，是龙吟的怒吼声。

师问音听见了，也看见了，也感受到那炙热的火球，他甚至闻到了自己皮焦肉裂的味道，但他不能躲那火，他需要亲自到那个缝隙前面，替这个错误画上句号。

终点的那一边，站着的，便是龙吟。

师问音面色不惧，犹如飞蛾扑火，一生的修为全拿去抵了这烈火焚烧。

他把他的佩剑留给了那些还活着的人，剑身扩大撑到很宽，竟一时能容纳好数十个人站立在上面，这剑顺着他的心意，将越多的人类，送回了他们的家。

似乎到了最后的关头，这一对生死敌之间，才有了能坐下来说话的机会。

龙吟也化成了人，他不再是那脸暴躁的模样，似乎是放弃了什么，过来抱起了已经精疲力尽倒在海上即将沉下去的师问音。

“放……开我……”师问音眉头皱着，但似乎心有所挂念，看向了回旋门的那边。

师问音看见他的弟子，甚至是那只小不点的黑龙，也甘用龙身，帮忙运走卷入汪洋之中的人类。

龙，归家的归家。

人，回去的回去。

龙窟浸满了阴凉的海水，几乎洗浸了刚才的一切血腥和残杀。

师问音一边念着不要碰他，一边却是紧紧抓着那龙吟。缝隙快关上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就算他死命的抓着对方，但只要龙吟一个不愿意，还是可以挣脱开他的。

师问音的举动很明显，就算什么都不说，龙吟也看得懂。

“我送你回去吧。”那条恶龙最终服了软。

但师问音不愿意，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当时他什么法术都不会，甚至是受了重伤，快要死了，还挣着一口气，想去给他府里的人，给他父亲，坟前上柱香。

“能回去哪……”师问音囔囔道，“哪里都没有我的家了。”

“其他的龙都可以回去，但你不可以，我怎么可以活着，眼睁睁看你回去。”

“你就算死，也要尸骨留在这里，拿去洒在我府中的坟前祭奠才行。”

龙吟仍由师问音发着狠话，护心鳞对于龙来说，至关重要，没了，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龙吟垂眸去看那个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人，收了收怀抱，没有听到呵斥声，只听见一阵浅浅的心跳声，微弱的。

师问音在最后闭上眼之前，看的是回旋门那边，他的徒弟，似乎在回来找他。

“龙吟，换个地方吧，我不想回去了。”没有回去的理由了。

师问音现在只想应陵游他们能把回旋门关上，用他所教的法术，彻彻底底的封了门，保住那边的平安就可以了。

冰冷的水意浸透了师问音的衣裳，他将手攀上了恶龙的颈间，闭上了眼睛。

等着这条龙，随便将他带到龙窟的哪个地方都好，左右活着，也不过剩下几个光阴罢了。

“龙吟，破你护心鳞的簪子，是我的肋骨锻打出来的。”

不会原谅的。

巨大的龙翼带起了一阵炙热的风，但缺了一半翅膀的龙，飞得歪歪扭扭的。

“我知道。”

*

而毕川连这边，见龙吟那条恶龙，居然还要带着师问音走，急的往前飞了好一段距离，但却被一把利剑挡了下来。

那是师问音的佩剑。

剑有灵。

剑上的灵气在随之消散的同时，也在表达着他的主人最后的意愿。

应陵游站在一旁，拉住了小龙，垂眸看了看他师尊的佩剑，便知晓他师尊的意思了。

关上回旋门并不难，但他的师尊……应陵游看了一眼，那一红一白的身影，早就成了一个小点点，他确认了龙吟已经没有回去另外一个世界的可能了。

但回旋门一关上，师尊也就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师尊他，会更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结局。

毕川连看着师问音和龙吟的远走，却也看见了他自己最后的通牒，那鲜红的文字映入他的眼中，那上面依旧写着：任务失败……

他挺想问问，问问应陵游能不能现在就同他成亲，其实应该并不难的，怎么想，对方都不会拒绝的。

只不过毕川连心有所感，看了看回旋门那里，即使他最后帮了忙，帮那些修士逃脱，但这并不能让那些修士对他改观。

因为他仅仅只是帮了一小部分的人。

他甚至还没有走到回旋门的口那里，就听见了许多修士拔剑的声音。

——“滚回去！这边不欢迎你！”

——“应宗师，我们尊称你一声应宗师，你莫非要庇护着这条龙？！”

——“他就应该留在龙窟，不应该回来这里，他是个祸端！”

这就是祸起萧墙，毕川连知道这些人就是这般看他的，觉得他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