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140)

作者: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左不正笑道:“我忘了,你有时倒是调皮得很,不管教一下可不成。虽说管教你也未必有用,但也未必就是无用的。”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

那是“忘忧”。三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瓶中盛的是她调制的毒,能使人神志昏沉,长久用来甚而能令人记不起过往,左楼主先前向她讨了去试毒。但她未曾想过——这毒是用来试此人的!

见到那小瓶,先前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神智浑噩的少年的眼里忽而掠过了一丝惊惶,他的胸口在微弱而匆促地起伏,似在强烈抗拒着。

但左不正可不愿放过他。只见她一手掐着那少年的脖颈,另一手忽地重重击上他的腹部,趁他因疼痛咳嗽之时将瓶中毒水硬倾入他口中!他呛咳着想要吐出来,可左不正捂着他口鼻的手好似冷硬的铁,怎么也挣脱不开。

左不正依旧冰冷地笑着。“还不够。”于是又捏着他的下颏,稍一用力就脱了臼,将余下的整瓶药都给他强灌了下去。

“忘忧”原本由毒草制成,使多了伤身。待女人放开手时,他一头倒在冷硬的地砖上,头晕目眩,只觉得涕泗止不住地往下淌。喉中胃里似有万蚁噬咬,干呕时涎水酸水混作一块,最后呕出些血丝来。他昏昏噩噩地望着自己吐出的血,竟想不起为何自己会如此难受,以至于在此处苦苦受痛。

左不正把狼狈的他拽起来,用帕子细细擦去他的眼泪涎水,低语道:“你甚么都不用想…只需永远待在我身旁。既不用去风雨里杀人,也不必手上沾血,只消像这般坐着陪我说些话、写些字儿,难道不舒坦么?”

她将他搂在弯弯的臂膀里,似一座牢笼般将他圈起。

白衣少年垂着头喘气,这回从口里泄出含混不清的音节来,似是呓语,又似是呻/吟。左不正眉头一皱,按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没想到这少年在方才倒下时故意往案上磕了一回,硬是把半颗牙磕了下来,按在舌下。此时他一张口,便将那混着血的牙当作暗器猛地吐出,直向左不正射去!

同时少年趁她闪躲的间隙,将脑袋往地上案角重重捶去,直撞得头破血流,方才使得神志清醒了几分。他跌跌撞撞地挪到花梨木椅旁,把白衫衣角垫在直牙条和椅腿下,使劲儿一扯将净白衣衫撕破,露出里面的漆黑单衣来。

“我…不是……易情!”

他嘶吼着道,血从额头上滴答淌下,砸在一地笔纸里。当他说出这话时,先前空洞而涣散的眼里骤然迸出灼亮的光芒。

那他是谁?

连他自己也答不上这个问题。记忆早已随风而散,只余他一人茕茕立于世间。但他很肯定一事:他不是易情。不管外表再怎么相似,他也不是左不正想要的那个人。

因为左不正的缘故,他恨极了白色。她当他是白鹤,却不想他是漆黑的乌鸦,既非供人玩赏的珍禽,也不是脱尘独世的仙鸟。

目光触及到那抹黑色的同时,左不正两眼眯起。她沉默半晌,忽而放声大笑:“金五!地狱本无门,你何必要来闯?你若要听我的话,世间富贵荣华,我左不正如何给不得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能忤逆你,这有何不好?”

她先前的温和柔顺瞬时不见,笑声尖利而豪狂,戾气如狂风骤雨般猛然席卷法堂。

金五瞪着她,眼里似有最炽烈的火焰在翻腾。

他已记不清有多少年,他与左不正在刀山血雨里相斗。她恨他不是易情,而他也恨她毁了自己一辈子。寻常人尚且有浮生七十载,而他未至弱冠,便已尝遍人生大悲大苦,年岁凄凉。

于是金五斩钉截铁地回她:“这里——就是地狱。”

第57章 (十七)念久却成魔

法堂中漫开一片肃杀的静谧。

忽然间,空阔的堂里回荡起了足音。左不正绕着那少年开始踱步,一圈又一圈,直踱得人心焦难耐。

“不,你未曾见过地狱是何样的。”她冰冷地笑道。“你以为这便是地狱?是我先前对你太温柔了,非要下些狠手才能让你醒悟——”

她击掌一声,从梁上就忽地落下几名黑衣刺客来。他们皆带着幽森鬼面,臂膀强健,一下便把少年胳膊扭了牢牢架住。

距盘龙山千僧会不过半月,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金五的伤自然未好全。此时遭他们这番粗暴举动,他顿时只觉疼得天昏地暗,却仍倔强地咬着嘴唇忍住不吭声。

在左楼主令下,黑衣人们恭顺地将翻倒的书案扶起,把金五强按在椅子上。有人取了条细链把他手脚锁在椅侧,用石板压在直牙条上,以免他要掀翻椅子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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