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271)

作者: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会,我们都在。”

“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能回来?”

白雾从四处升腾起来,像帐幔般笼住了天地。斜阳的余晖消散了,晚风,曲箫声,铜锣声,海棠树,四合头,一切都隐没在茫茫的光里。但温煦的感觉仍是在的,似是有人将他细细地裹在衾被里,将所有伤痛寒冻磨去。

男人在光里温和地笑,神秘地向他竖起指头:“…总有一日。”

——

玉求瑕正抱着膝盖坐在棋线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元台上的金五。金五一直在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棋子,每动一枚便牵动头顶木鸢不住飞动,如阴云般时散时聚。他也不好出声打扰,握着刀警戒何处会有机关发来。

洞里似是有些冰寒,玉求瑕觉得奇怪,他在天山混了七年,下山后不曾觉得寒冻,今儿倒瑟瑟发抖起来。他咳了几声,却忽觉不对,摊掌一看,借着天光瞧见手心里都是红艳的血水。

玉求瑕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先拿衣角小心地擦了,又摸出那毒针上的布条来看:“一相一味”。

“中毒了?”他自言自语道,拍拍自己的身子,却觉得筋骨行气依然如初。于是他又抱着膝坐好,愣愣地想,这阵时日不能跟着他家少爷一起吃辣椒了,免得嗓子出血得厉害。

最后一枚棋子落毕,先前纷飞的木鸢瞬时一动不动,凝固在一片死寂里。洞窟里静悄悄的,似是针尖碰在地上都听得见。

玉白刀客赶忙向天元台上望去,只见黑衣罗刹缓缓站起身来,木然地望着落着棋子的方圆。

“玉求瑕。”

罗刹鬼唤道,可还未等他应答,便又改口道,“王小元。”

那神色与先前似乎无异,却又迥然不同。

一时间玉求瑕愣愣瞌瞌。他心里忽而空茫一片,像天山下的雪原,什么也没有。他眨着眼,张着嘴杵了片刻,才迟钝地搜肠刮肚,想要找些甚么应答的话语。

金五摘了铜面,青碧的眼珠子缓缓挪过来,看着木然而无神,可眼眶却是发红的,似是泫然欲泣,又似是曾落泪一场。

罗刹鬼面倏地滚落在地里,清脆作响,斑驳地染了尘灰。黑衣罗刹的手像泄了力气般垂下,指尖颤动。

“我以前的名字,”他缓慢地问,“…是叫金乌吗?”

第115章 (三十)年少意疏狂

人有时就是古怪得很,有些话平日里能絮叨千万遍,可真到了该说时却死活也吐不出一个字。

玉求瑕发懵地望着金五,他往时叫这人少爷叫得可勤了,但现在却骨鲠在喉。金五想起了过往,他心里感到却不是欢喜,而是害怕,怕他家少爷知道自己成为了曾经最讨厌的人。

两人重逢的那夜里,他便已心如刀绞过一回。七年前他入天山门,立誓与候天楼为敌,寻到金乌下落,可没想到六年后金乌成了金五,成了罪贯满盈的黑衣罗刹。

他觉得的心是分成两半儿的,一半还是嘉定金府里的仆役王小元,纵使杀身殒命也要救得他家少爷,可另一半却是玉求瑕,天山门的掌刀人,既是候天楼的眼中钉,也该是罗刹的死敌。

玉求瑕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先前纹风不动的木鸢竟开始格格发战,一时间满耳尽是满天盖地的竹篾擦动声,像海潮般此起彼伏,喧声鼎沸。有几枚细线倏时崩断,牵动鸢身上的连弩扳机,于是只见先有数十只木鸢两翼微张,蔴弦弹动,猝然间射出密雨似的箭矢来!

“少爷,当心!”

黑衣罗刹神色一凛,伸手去腰边摸刀,却碰了个空,这才想起先前落下来时将刀抛给了玉求瑕。于是情急之下往棋盒里摸了把棋子,抬手掷出。黑子如出笼长蛇,飞旋着在空中将弩箭生硬拗向一旁,箭羽丛生在地里,像泛着冷光的密林。

金五忙去看那棋盘,他明明已破了棋阵,木鸢却不知怎的不听使唤,倒要起他与玉求瑕的命来了。他一眼瞥见了棋子系着的细线上竟蠕动着条长虫,那是丹烙的毒虫!虫獠尖利,磨起了棋子的细线,不一会儿便将麻线一一噬断。

“那老毒物……”罗刹鬼骂道,抽身从天元台上跳开。

他想起自己摸刀时手上滑凉感,原来那是虫身游过的触感。先前他抽刀斩下巨虫头颅时,丹烙趁机要这长虫缠在刀鞘处,竟也没教他与玉求瑕发觉。

银线一根根散落,绷断声不绝于耳。铁扳子清脆的响动四处迭起,木鹊花彩的纱纸条下藏着寒光凛然的望山口,尖利的箭矢迫不及待地如雨蹿出,漫天遍地疾驰而来。

刹那间玉求瑕握住刀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刀出鞘,一刀飞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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