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277)

作者: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金五像吞了黄连般苦着脸,他可后悔极了,那阴炁入体后丝毫不肯消停,几乎要把他六腑翻江倒海地挪了位。可一想玉求瑕方才是忍着比这翻了番的剧痛出刀,他还是咬着牙关把痛呼声咽了下去。迷阵子见他脸色虚白,问:“要挪回去么?”

“还撑得住。”打肿了脸充胖子这事儿他干得多,金五使尽全身气力摇了摇头。

迷阵子点头,懒洋洋地趴了下来。“要再渡多一些,你也得与世长辞了罢。还有一事忘了与你说,方才我把你内功挪了些许去那小兄弟身上。‘移花接木’这法子不二相亢,你拿了他阴炁,照理而言也该渡给他些物事。”

这话听得罗刹鬼目瞪口呆,他可没想到自己可真算是好人帮到了底,既替玉求瑕受了阴气之苦,又慷慨地将内功灵阳分了出去。金五翻着白眼道:“你这功法怎地如此阴损?连受苦都得成双叠对的来。我替他受了阴炁,怎地就没半点犒赏?”

迷阵子耷拉着眼皮:“奇怪,奇怪,这世上哪有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的道理?‘移花接木’本意‘改形换气’,可不是平允公正。你渡到身上的阴炁愈多,换到他身上的内功也就更厉害。”

黑衣罗刹一听,既恼恨又无奈,扁着嘴一屁股坐下来,直在暗地里骂娘,这人本就是天下第一,又吸了他内功去,这买卖亏本得厉害。话虽如此,他盯着紧阖着双眼、气息奄奄的玉求瑕,心里悬着的石头却先挨到了地。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心里却庆幸着这刀客没死成。

金五一面又觉得这功法神妙,忍不住插口问道:“要是把这呆瓜的阴炁全渡给我,又会如何?”

“还会如何?”迷阵子目光幽然,在暗处里像两枚莹亮的墨玉。他咧开一口白牙,慢条斯理地笑道:

“不过是武功尽失,黯然魂销罢了。”

第118章 (三十三)年少意疏狂

金五往旁囊里摸了摸,里面还放着支盛着石腊红粉的小瓶,用来止血颇为见效。他往玉求瑕身上抹了些,很快见了底。

玉白刀客浑身浴血,软绵绵地像水一样瘫在地里,血蛇蜿蜒着在石壑间流淌。他的模样看着颇为凄惨。可自从罗刹鬼帮着他担了些阴炁后,他倒低微地哼起痛来了,鼻翼轻轻翕动,像初生的婴孩般蜷缩作一团。

金五皱着眉,拿袖口在玉求瑕脸上使劲抹了抹,把血污拭净,再用迷阵子的鹤氅将他包起,直裹得像只严实的大蛹。

迷阵子蹲在一旁,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你这朋友,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金五漠然地望着玉求瑕,实话实说,他觉得这人哪儿都怪。

少年道士挠着脑袋道。“他身子里不仅是阴炁,还有些别的物事,像乱蛇般绞作一块儿,难以分清。”

罗刹鬼冷淡地眨了眨眼,只问道:“会死吗?”

“这事儿我怎么知道?只有老天爷知道。”

“既然说不准,”金五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铅沉,他望着泻下几丝黯淡天光的岩壁,道。“那就交给老天爷去烦心好了。”

此处落石纷飞,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赵岭与张权两人缩在角落里比比划划,居然眉飞色舞,喜气洋洋。金五不禁好奇,待坐了一会儿,手脚没那么酸疼了,便翻身起来走了过去。

两人抬头,见了那凶煞铜面,吓得打了个激灵,要惊得把下巴跌在地里。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候天楼罗刹,是杀人盈野的恶鬼。

“罗刹…大哥,是哪阵风把您吹来垂怜咱们啦?”

金五微微歪过脑袋,问,“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本想心急火燎地将地上物事往怀中一藏,但见罗刹眼泛青光,还是乖乖地挪了身子给他看。原来他们身后摆着几只茶盏,盏里盛着从岩缝接来的渗水。

赵岭心虚,道:“咱们在…豁拳。”

他们闲得慌,现在倒玩起喝酒时常玩儿的猜拳指戏来。张权这虎头憨先前饮茶时觉得那两只白瓷杯好看得紧,顺手牵羊了来,他俩此时就着清水划酒拳,倒也自在。

张权眨了眨眼,他瞧出这黑衣罗刹是少年身骨,虽掩着面容,嗓音沙哑,可看得出年纪尚轻,未到弱冠之年。于是便大着胆子道,“知道甚么是豁拳么?”

金五看起来有些发愣。

“唉,不对,不对,你太小啦,知道酒是甚么味道么?先要识得愁滋味,喝酒才有那劲味儿。”张权得意洋洋,信口胡诌。

这话听来颇随性,听得赵岭心惊胆颤,生怕金五陡然动怒,一刀削下他俩人头,串在火上烤了。

金五却在他们面前盘腿坐下,“我第一次沾酒时十四岁。”他顿了一下,“愁的滋味,早就尝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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