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31)

作者: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竹老翁面上依然带笑,但却是摇摇头,又点点头。当今世道并不太平,全因近年来旱雪交加,瘟疫四横,光景不好,连带着人心动荡。朝廷中人应对北面金人已是焦头烂额,再对上个些自称诸如罗道教、无为教、候天楼时不时鼓动庄稼人起义的教派,更是分|身乏术。武立天既在官场,不可能不知这些事。不管他是否有心学武,救扶百姓,他总归还是从武林盟主给他营造的楼阁里入到凡世来了。

至于这世上有无比钧天剑法更强的功法……

老头儿哼着小曲,含糊道:“你若觉得有,那每套法子都能更胜它几分。世上武学本无所谓高低,只有深浅。你爹把钧天剑学到了极致,自然比那些浅尝辄止的人强。”

武立天却道。“非也。我走遍四周,见识过许多名家好手,皆觉无人能胜钧天剑刚劲。鹤行步虽飘零,可三合之后,必被卷入剑势之中;红烛功虽柔长,却需女子至阴之体方可习得;至于太清剑、擎风掌,细想之下无一能与钧天剑分庭抗礼。唯有两处功法,我至今未得一见,对上钧天剑或许还有一分胜机。”

“哪两处?”

“一是无为观。现今虽泯然于起义暴徒中,但传闻‘杀人不见血,寻踪不得影’的候天楼散灭后,有不少人流入观中。他们居于南蛮九重山,究竟用何功法可谓世上最神秘的一事。”

“二是天山门。剑法极凝练,‘玉白三刀’更是名震天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我此生得见玉白刀客,必要去拜她一拜。”

能教素来孤傲的武立天说出这话,看来玉白刀在他心里确占有极重一席。这青年武师言罢,忽地也念起他在外历游时听到的茶余饭后之说了。人们对玉白刀客所知甚少,只知她名为玉求瑕,薄纱覆面,身姿飘飖似清云蔽月,流风回雪。

有人说她貌比洛神,有沉鱼落雁之容,令陶都尉家素来拈花惹草的公子一见倾心,竟神志不清,成日喊着非她不娶。

有人说她武艺绝伦,候天楼主青面罗刹杀天山门宗师数人,便是为了试试玉白刀有多利,玉求瑕有多强。

有人却说她早已归隐山林,与一位朴实农汉结为连理,并育有几子,不问世事。

武立天自然对这传说中的人物心向往之,可惜遍行江湖数年不得获,他已有些心灰意冷,此生不得见玉白刀客的遗憾之情竟油然而生。然而年少的艳羡之心渐渐淡去,此刻他满心去寻胜过钧天剑的路子,“玉白三刀”便成了一种只有梦中得见,如青天白云般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了。

“…所以,你逮住金家的小崽儿,就是想探探他用的刀法胜不胜得过钧天剑?”竹老翁问。

“正是。”

“依老夫见识,”老翁道,“胜得过。”

倏时间,青年武师那刀削斧凿般的冷峻面容忽地颤动了一下。

他方才酒饮得猛了,面颊略有发红,但在竹老翁说罢那话后刹那间变得比雪还要苍白。他忽而觉得心跳鼓噪,在胸膛里砰砰回响,很快又传到耳里来,使他耳里也阴魂不散着那声音。

十年了!

他日思夜想,为求得胜过钧天剑之法已有十年。

他做了他爹的傀儡十年,又为斩断悬线寻方求法十年。

而今这轻轻易易的一句话,要将他所有的不甘与苦涩埋到土里去。

武立天不可置信地望了竹老翁一眼,此时那老汉打着酒嗝,对他嘻嘻笑道。

“…你应是认出来了……”

说完这一句,这老醉汉就一言不发,原来终是喝晕了头,就着风雪酣然睡了起来。

“认出什么?”武师神色激动,一把揪住老翁衣衫,左摇右晃,几近咆哮。“你说,我认出了什么!”

自他来到此处,遇到那会使刀的少年下仆,一切便似乎有所改变。他见刀法神妙,虽有疑心,频频逼问出处却不得其果。此时竹老翁说些古怪话语,就更煽起他的疑窦来了。

在粗暴摇晃下,竹老翁嘟囔着醒来了。看他急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庞,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混着酒气的粗哑嗓音几乎要湮没在风雪声中。

“…你应是认得的……”

“……他出的那刀…不就是你生平最想见的刀法么……”

第10章 (十)身在此山中

王小元蹑手蹑脚地一路摸去了书斋。

他心里慌乱,左足与右足老打架,路也便走得不那么顺畅:有时一头撞进花盆里,有时把廊边角上摆的罐瓶儿擦得打了个旋。

若是平日的他,是绝不敢到书斋前来的。因为金少爷一天中有大半时刻都消磨在里头,被撞见肯定会被无缘无故凶一顿。这倒不是说金乌爱看书,缘因木婶管教得严,这好吃懒做的小饭桶平日里总被钳在书桌前读书,如此一整日下来也快被憋坏了,便总爱捉过路的王小元来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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