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去南晋那一趟。

此时此刻，被询问的花敬云也是一样，本来就眼眶有些通红，此时更是一下子泪流满面，这个身上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人慌乱的擦着眼泪，有些狼狈，却是哽咽的说着话，像是个跌跌撞撞的孩童。

“陛下，臣曾经以为自己看不到陛下所见到的世界，那时臣便想着，若是臣看不到，总归是有臣的后代，臣的子嗣，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总会看到陛下所说的未来，陛下眼中看到的世界。可是臣一直并未有任何的后悔，作为天工局第一任局长，臣就算是知道陛下口中的未来距离南晋要有上千年之久，可臣九死不悔，臣知道，陛下金口玉言，那未来是真的，是光明的，是充满了和平的！！！”

他的热泪不断的流淌，为了自己曾经做下的一切，为了陛下曾经为南晋带来的一切。

“臣临死的时候，其实交代了家里人，替臣看看陛下口中的未来，不过臣也没想到，臣的后代如今不知所踪，可是臣却是能够有幸跟随陛下来到此世。这里如同陛下所言，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学有所成，人人都过上了不用打仗，不用被压迫的生活，皇权被取缔，百姓们可以自己做主，过自己的生活。臣看到这样的未来，真的很开心，开心到眼泪不自觉的就落了下来……”

花敬云哭着说着，却是泪中带笑，眼神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像是因为太直视太阳被刺伤了眼睛，却依旧要固执的去靠近一般。

“陛下，臣满意这里的一切，因为这就是陛下口中的未来，臣为之奋斗一生的未来。”

纵然是这样的未来中，从未有过南晋的出现。

秦渊此时站在那里，背在身后的手轻微的磨蹭了一下，他想起南晋的一切，想起天工局里面这些已经窥探到未来的人，这里不是南晋的未来，是另外一个未来，那么南晋的未来呢？

南晋是虚拟的存在，是历史中从未出现过的朝代，它是否真的存在？还是说陷入了另外一个时空的夹缝之中？

曾经它将秦渊席卷而去，改变了那个吃人的时代，可是现在又通过时空夹缝将秦渊送回这个没有南晋的未来，秦渊所做的一切，似乎一下子都没有了意义。

只有这些不断从南晋过来的朝臣和亲近之人，在证明着那个充满了创伤和信仰的时代是真的存在过。

“朕也很喜欢这里。”

秦渊低声说道，他会想起南晋的一切，但是这里才是他的根，他要保护的地方。

纵然在这里秦渊不再是一国之主，不再是那天下之王，不再是九五之尊，可是秦渊依旧很开心。

他很喜欢家的感觉。

花敬云哭够了，不断的抹着脸，眼镜被拿了下来，此时脸上的模样有些滑稽，不过还是正经的又一次跪下来，他行的是南晋的三跪九叩之礼，跪君王之礼。

等叩拜完自己的陛下，花敬云抬起头来，用那有些狼狈的脸仰望着眼前的陛下，开口道。

“臣曾经在陛下的劝导下，为了南晋付出了一辈子，如今能再得陛下怜惜，重来一世，此世便是属于陛下，天工局一日是陛下的，便是永远归陛下所有，在臣等人的心中，陛下永远都是陛下，是南晋的神。”

也是臣心中的神。

他的仰望如此真诚，像是在信奉和叩拜自己神明一般。

秦渊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也并非全无作用，此时忽然笑起来，便是隔着人皮面具，也能看出他脸上畅快的笑容。

“朕从来不是神，但是有朕在一日，南晋臣民便在朕的庇佑之下，谁人敢欺，朕便灭之！”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可是那种杀伐果断的漫不经心，却是已经让花敬云理所当然的臣服。

没有人会抗拒自己的神明，他们只会跪拜和仰望自己的神明，为神明献上自己的一切，并且终身侍奉在神明身侧。

若是神明允许的话。

随后秦渊让花敬云起来，花敬云又汇报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天工局这次过来了好几个人，除了花敬云之外，还有六七个人都在重新学习现代的知识，这些人全都是在南晋范围内筛选出来的绝世天才，学习能力超群，秦渊听了之后，只觉得果然自己还是个普通人，根本就不懂这些人学的是个什么东西。

天才的世界就是如此么？一个月自学微积分？还是高等数学？

一个月就能在电脑上正常看英语资料，这像是正常人么？

秦渊总是会深深溃败于天工局中的这些顶级天才们的能力，但是他更加明白，这些天才们，也需要被控制，被引导，他们需要一盏灯，才能知道自己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