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将军后朕有喜了(122)

作者:江色暮 阅读记录

“陛下。”燕云戈终于开口。

陆明煜还在说:“我当时只觉得惊怕,可现在想想,他分明在与我招呼。云郎,我真不是一个好阿父。如果再有下一次,希望可以弥补。”

燕云戈又叫一声:“陛下。”

陆明煜终于不再说话了。他往后,注视燕云戈。

他看清了燕云戈的神色。

没有欢喜雀跃,唯有苦闷忧愁。

他说:“我如何不想回去呢?”

陆明煜静静的,不说话。

燕云戈说:“若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明煜嗓音抬高:“朕现在便是给你机会!”

燕云戈低低地、充满苦意地笑了,说:“这如何能作数。”

陆明煜听到这里,神色骤然沉下。

他起身,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燕云戈继续道:“陛下,我毕竟是记得从前事、知晓自己不是‘云郎’的。待你诛了燕党,让我睡在你枕边,你难道真的能安心吗?……永和殿之事,毕竟已经过去了。”一顿,“除非再让我服一次药,让我再忘一次。可哪怕当真如此,陛下莫是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陆明煜冷笑,说:“燕云戈!朕知晓,你从来、从来都以燕家为重!方才所言,俱是——”

燕云戈说:“真的。”

陆明煜愈怒:“你竟敢打断朕的话?”

燕云戈一顿,竟然微微笑了。

他的确有了死志,于是说话、做事都坦然许多。如今竟然抬头,对上陆明煜的眼睛。

这是“不敬”。是云郎可以做、燕云戈不能做的事。可燕云戈还是做了。

他看着陆明煜,说:“我自幼长在塞北,无论阿父还是诸位叔伯,是郑易还是郭信,他们都曾从突厥铁骑中救我。”

他有“战神”之名,但这名头不是生来就有。在真正号令燕家军前,燕云戈经历许多生死之战,在最危险的地方磨炼出最坚韧的意志。

“……我不能弃他们不顾。”燕云戈说,“可我方才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十岁之前,我未见过长安风光,更不知道江南富庶。我只知百姓苦,知道他们亲人被突厥掳去的伤痛忧愁,也知道他们送家中儿郎上战场时怀有多少不舍。可再不舍,也要看着亲人远走。

“我那时想,战争结束就好。我们终要斩获那可汗头颅,终要让他们再不能犯大周国土。后来我们做到了,可从那一日开始,燕家就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没有劝住阿父,没有劝住叔伯,又未将他们的野心禀予陛下。为人臣,为人子,这些俱是错处。后来从上林苑回来,我甚至推波助澜——陛下,我的确该死。不做回云郎,是因为我罪有应得。”

他的神色里又多了许多悲伤。

“我那日写了折子,劝陛下选秀、充盈后宫。当日是怀着不敬心思,可如今,陛下,我仍有一样的话要说。

“陛下若愿喜爱女郎,选秀自然最好。若仍喜爱郎君,也是无妨。只是再挑人陪长伴君侧,总要事先查好,莫再出我这般状况。

“陛下体质特殊,”燕云戈的嗓音轻了许多,挂怀又难过,“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说了许多。陆明煜先是怒,随后是哀凉。到这会儿,又只剩下连连冷笑。

“你倒是考虑许多。”陆明煜说,“竟然还管起朕的后宫。”

燕云戈说:“是罪臣僭越。只是——”

他停一停,还是没有说出口。

从前在建王府,他看了陆明煜夜半挑灯看案卷的身影,便觉得建王孤单一人,是否会有寂寞。

他从来都不是那个排解陆明煜寂寞的好人选。他们之间处处是错。

燕云戈怔然半晌。

他咽下最后的话,身体一点点伏下,再无言辞。

而陆明煜看他良久,甩袖而走。

当日,燕云戈重入天牢。

他被放在一个单间,仍有大夫为他看伤。一栏之隔,郑易看他,面上再无往日亲近之色。

燕云戈只做不见。

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他想稍稍放纵自己,回味一点好光景。

可也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从前种种,对比在永和殿的几个月里天子说过的话,燕云戈慢慢意识到:对陆明煜来说,自己曾经引以为耻、如今追悔莫及的几个月,恐怕是他在这段关系里仅有的快活时候。

无论有多少理由,燕云戈就是待他不好。

待他好的云郎又不在了,天子怕是真的难过。

想到这些,燕云戈长长地叹了一声。

又两日后,朝臣们关注已久的对燕党的处置终于有了结果。

燕家、郑家、郭家,连带所有人家,全部以逃狱的罪名论处。按说是死罪,只是念及燕党过往功勋,改以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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