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番外(50)

作者:弦上孤鹤 阅读记录

想他纵横大行,如今也只得这么一位看得上眼的人物。

眼见日头快至晌午,江冶不再拖延,朗声道:“纵马并非本王有意为之,实属意外。”

这句并非诓骗对方为自己开脱,信与不信全凭衡朝的官员和上位那人斟酌。他本就对衡朝的繁华有几分向往,那日打马走在街道上,遇着了前来京城的杂耍班子,盖着铁笼的黑色四方布被寒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黄白相间的吊眼大猫来。对天敌的警觉是动物的天性,马儿当即抬了蹄子惊慌逃窜,自此悲剧酿成。

裴潋勒紧手中缰绳,声音如眼神般不起波澜。

“时辰不早,王子尽快赶路为好,免得天黑前到不了驿站。”

对于裴潋来说,此时说这些为时已晚,悲剧既已发生,无论有意无意,总要担下的。

话已说尽,江冶便放下帘子,遮住视线里的怀京城以及衡朝官员的目光。

木制车轮碾在沙土石上闷闷作响,颠簸着往北去。

裴潋抬头,正瞧见一片乌云遮住了半个日光。护城河边的一排杨柳在寒风中摇曳着光秃秃的枝条。因着天冷,以往挤满城楼上垂钓的人也不见了。不知为何,他心底里忽地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仓惶和悲凉来。这样隐隐的恐慌让他不由自主调转马头,望向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怀京城。

大行使人前脚刚走,宫中便传来旨意,为马蹄下死去的妇人厚葬,并释放先前闹事的民众,予以厚赏,嘉其英勇。

这一系列动作无不在狂扇大行的脸,偏偏膈应人却挑不出错来。原先还愤而上书的百姓具齐声叫好,连带着回宫复命的裴潋几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先前搓了大行王子锐气的比武与骑射,早就通过官家女眷的嘴传遍了怀京,从前两日,众人口中便流传着一句话。

“衡朝的文官打架很是彪悍,便是武官也不在话下。”

裴潋没什么,倒是其他同僚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这个误会。打架?那是不可能的。

怀京热闹的紧,大行车队却诡异的寂静。江冶看完了手中的纸条,随手扔在火炉中烧了,只余嘴角冷笑。

“本王忘了,衡朝哪怕风气再文雅,也是睚眦必报的。”

本以为南御苑一行已是终结,没想到还有一击在今日。江冶扶起单膝下跪,隐忍着怒火的下属,笑道:“来日方长。怀京城么,本王有生之年定要再去一回。”

车窗的帘子微微被掀起,好容易透露进来的日光映亮江冶笑容之下的一抹阴鸷。

时日眨眼就到了正月底,年节的热闹气氛终于慢慢散去。梅言聿与刘翰秋等人也被官家一纸诏书关在了宫里拟四月春闱的考题。

朱红的雕花木门落了锁,叮叮当当一阵声响。屋内,梅言聿和刘翰秋对坐在四方原木色桌前,上面文房四宝齐全,旁边书架占满了整面墙,齐整的放了四书五经等典籍。

衡朝制度,拟考题的官员要单独隔开,直至春闱那日方能出落锁的门,为的就是防止考题外泄。

“刘相可是拟题的稀客。”

梅言聿鬓发发白,双目却不显混沌。这会儿一句话说的不知是客套还是别有用意。

刘翰秋展开一张宣纸,神态自若应道:“劳烦梅学士指教。”

以往几年,刘翰秋在春闱中皆为主考官,只今年被官家放在了拟题的位置上。主考官和副考官之职却交给了吏部的人。

自从旨意下来,其余人不觉有何异常,刘翰秋却昏天黑夜的琢磨了许久。最终也只觉得官家恐要做什么事,且那件事要尽力避开他这个宰执。

拟题本就是辛苦的活,又要将考题拟的不失新意与内涵,其中的耗费心血足以让人累极。梅言聿连续出了多年春闱考题,早就习惯。以前又身为宰执,也算刘翰秋的前辈,自担得起“指教”一说。

二人翻阅烂熟于心的典籍,桌案上的茶水不知不觉散了热气,梅言聿却突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句甚好,刘相觉得呢?”

刘翰秋心下一惊,差点让笔尖墨水晕染在宣纸上。抬头间视线交汇,只撇去疑惑回应,“梅学士想以此为题?”

不想,梅言聿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意。“此句虽好,却未免多余。身为衡朝子民,忠君二字便如刻在骨血,无须多言。”

话中意思,便是不做考题了。至此,刘翰秋总算确定那句话是梅言聿说给他听的。可他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由猜想对方莫不是年事已大,糊涂了?

外面天色昏暗,渐有入夜迹象。内侍进屋内点了蜡烛,复又悄声落锁,站在门前等候传唤。只见到窗纸上烛光跃动,隐隐约约传来翻书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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