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番外(80)

作者:弦上孤鹤 阅读记录

这种时候,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又熬人,让人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

他们听到细微的纸张摩擦声自上方传来。

小六儿立在一侧,捧着双手接过一份策论。

那策论已经被官家看了多遍,纸张皱巴巴的生了折痕,就连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也被上位之人过了不知多少眼。

极度压抑之下,众人终于盼到了官家一句话。

“多年秉烛夜读,能得礼部审阅坐在这里,诸位想必都满腹经纶,殚见洽闻。”

得了金口玉言的夸奖,下坐的人不见轻松,反而更加竖耳细听,怕的是一个不慎御前失仪。

高位之上,目光所及之处,不同神情都收入眼底。官家视线先是在最前排的“杨平韩”身上顿了顿,接着径直从角落里拉出尽力不想惹关注的宋遗青。一想到写那份策论的人就在其中,他就对今年的殿试额外多了份期待。

“官家。”小六儿将一个劄子呈上,低声道:“裴太常说,都在这里了。”

厚度异常的劄子被展开,上面都是裴潋与张文裕这些日子翻阅历年卷宗整理出来的。

官家看了几页又慢慢合上劄子,朗声道:“今日不考策论,亦不考诗词。”

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回荡在崇政殿内,众考生心中大震,终于忍不住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诧之意。

瞧当前情形,竟是考题写在帘幕上都省了?他们所学多年,把那些诗词歌赋等啃的通透,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不考这些。可殿试若是不考这些,又能考什么?

心绪不宁间,他们都想起去年的殿试考题来。但那怎么说也带了前朝典故。

下面的波涛汹涌完全无法影响官家定下的考题。他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劄子边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了考题。

“昔年太祖奠大衡基业,终结前朝暴虐之政,改科考审阅之制,去除宵禁,亦完善我朝律法,修《熙和律令》。其《熙和律令》有言:生而不举者,罪同杀人。”

两句话说完,坐在桌案边的考生已是抹了把汗。

《熙和律令》乃是衡朝律法根基,完备到方方面面。连马路牙子上不同身份的人如何让路都能在上面找到规定。

生而不举的严重性他们心中清楚,甚至知道罪同杀人。可是这放到崇政殿上可就不轻松了。

官家继续道:“律法严明之下,今各州府生而不举频发,更有京城何氏溺死亲子之例。当前困局何解?诸位以对。”

桌案上没有纸笔,要的就是他们谁思虑好了当场说出应对之法。简单直白明了。

这可苦了那些只知道一味死读书的人,换了如此灵活的策题,无异于间接将他们的名次下了定性。除去这些,心理素质也得够高,能在官家

提问之下稳住紧张忐忑清晰表达自己观点极为不易。

身体与精神双重折磨让许多人心里苦不堪言,只能硬着头皮,敲空了脑袋想应对的思路。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小六儿都为殿内博山炉添了次香料,才见有人犹犹豫豫起身。

率先站起来的那人样貌平平无奇,从内而外无不散发着老实人的气息。

“草民奉陵人士秦祈,祖父未入仕,父亦未入仕。建元元年乡试第四十九名,建元……”

他一开口,按着写策论的惯用流程报了长串的出身。官家揉着太阳穴打断他后面要说的科举历程,“直说应对之法便可。”

好容易鼓足了勇气说了这段话,猛然被打断,秦祈战战兢兢下梗着嗓子,吊着口气儿囫囵吞枣说了一通。

“据草民所闻,生而不举多为生活窘迫所致。父母爱子之情无须质疑,若民富则可杜绝后患。草民之法为朝廷接济极为穷苦之众。民以食为天,食无忧,则诸如何氏之人性亦在。”

他闭着眼睛几乎抱着被拖出去的最坏打算答了策题。

秦祈自认不是聪敏之辈,时常出言不妥而不自知,更有同窗曾笑他畏畏缩缩胆小如鼠。

殿内又恢复方才的死寂,过了好一会儿,秦祈没等到自己被拖出去,他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但也只敢盯着脚下光滑的黑色砖石。

“尚算有理。”

官家只给了四个字的评价。不算坏也不算好,属于中游模样。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时间崇政殿内热闹起来,接连不断有人起身应对,当然不乏破罐子破摔的。官家听的仔细却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到杨齐愈起身。

“草民认为,秦祈所言有理,却少了些可行性。百姓穷困则朝廷出财力。而穷苦之人源源不尽,朝堂财力终有抽空之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扬汤止沸,不如教授他们养家糊口之法,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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