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和大司马(19)

一片诡静之中,伍煜也在看她。

他的眼神复杂而晶亮,趴着的身体抬了抬,似乎想行礼,又似乎是想起来。零乱的发打着绺,应该有些日子没有梳洗过。

忽然,外面响起脚步声。

燕青快速站直,盛气凌人地欲用脚去踩地上的伍煜。

“狗奴才,你再躲,你再躲啊。朕是真命天子,朕的命硬得很。你个低贱的奴才,朕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伍煜不是傻子,赶紧耷拉着脑袋装死。其实也不用太装,他的状态也只比死人好一些而已。这一垂头,零乱的发遮着脸,看着就像是吊着一口气。

风从门灌进,燕青望向前面的那道人影。

那人逆光而来,风起他的衣袖飘然出尘。

萧应!

怎么会是他?

燕青心下一梗,这个时辰外臣出现在深宫,此人还真是视她这个皇帝如无物。无奈她徒有君王的名头,实权却是一星半点都没有。再看那人,有权又有势,根本不把她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她心中惊讶,眼中却是惊艳。

宫灯照美人,一顾倾人城。

大自然的法则果然诚不欺人,当真是越好看的东西越有毒。

“亚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离开?”

“臣不放心陛下。”

不放心她?

燕青心中冷笑。

她一个受制于人的皇帝,身边连半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有什么不放心的。须臾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亚父,这狗奴才险些害了朕的性命,朕可不能轻易饶他!”

“他还不能杀。”萧应的声音极冷。

燕青可算是明白了,原来他真是为了伍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伍家未必没有残留的势力。

他这是怕伍煜为她所用,还是怕伍煜与她结成同盟?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还真是一个惯于玩弄权术的人,连丝毫的隐患都不会放过。心里又讽刺又愤怒,这是半点活路都不想给她。

她在夹缝中求生存,所图不过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些人算计着慕容家的江山,一个个都想要她死。

“朕又没说要杀他,朕可不能让他死得太便宜。朕炼的丹用的都是好东西,他要是死了,只能说他自己福薄。”

“陛下,可否卖臣一个面子。”

我卖你面子,你却想要我的命!

燕青假装愤怒的样子,“他的父亲罪犯谋逆,还曾诬蔑亚父有不臣之心。他不过是个乱臣余孽,朕让他试药那是抬举他!”

“陛下!”

萧应上前一步,通身的气场冰寒如刀。冰刀子似的目光晦涩暗沉,又满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无情。

他这往前一走,可把燕青骇一跳。

“亚父,朕也没说要杀他,不就是让他试个药。”

萧应冰冷的目光无波无澜地扫视一遍炼丹房,然后落在死人一般的伍煜身上,他的眼神亦像是看死人一般。

伍煜一动不动,破烂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仇人近在咫尺,他却无能为力。

燕青生怕他找死,在此时和萧应对上。敌我悬殊太大,她这个皇帝尚且要在萧应的手底下讨生活,何况是如同蝼蚁的伍煜。

“既然亚父开口了,朕保证不要他的命。”

萧应似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无表情地转身。那通身的冷漠与杀伐果决,看得她不由得瞳孔猛缩。

如果她不同意,他会如何?

他这般态度,到底谁才是主子!

“亚父,朕还未大婚,也没有纳妃,后宫一直空虚无人,倒是没有太多的忌讳。可是你到底是个外臣,深夜不出宫到底不太合规矩。”

萧应停住脚步,慢慢看过来。

“陛下,你多虑了。”

“亚父,朕虽然无没有皇后妃子,但朕还有母后。万一传出什么闲话,对你、对母后的名声都不好。”

魏太后今年三十有二,风韵犹存美艳至极。而萧应二十四,正值男人最好的年华。二人相差仅八岁,难免会有瓜田李下之嫌。

燕青不无阴暗地想,魏太后那般风情万种,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入萧应的眼。或者他曾经起过意,人家魏太后没有答应。

萧应的表情变得极冷极寒,“陛下是在教臣如何为人处事?”

“不敢,不敢。”燕青缩缩脖子,方才她是一时胆肥,眼下被他的眼神一看,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在发凉,她还不想脑袋搬家。“朕怕世人诟病亚父,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亚父还是注意些为好。”

“陛下上回不是还想认臣为父?“

燕青干笑,这人当真是狼子野心。

好你个萧旻天!

皇帝是天子,而他是天。天是天子的父,是天子的主宰。他把自己凌驾于君王之上,真是太狂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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