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权臣(175)

作者:天谢 阅读记录

“是什么?”

“昨日在沈府门前,苏大人说要交给王爷的章程。小人见王爷另有要事,当场没来得及上呈,晚上又给忘了,今早才想起来,求王爷恕罪!”

豫王懒得跟下人计较,挥挥手示意他告退,拿着这本《天工院创办章程草稿》,斜倚在圈椅扶手上翻看。

翻了几页,身体慢慢坐直,待看到苏晏草拟的院训时,他已然是正襟危坐,神情认真。

“吾生有尽,真理无穷。”

“真理烈焰灼手,愿为举火之人。”

“真理……”豫王慢慢琢磨着苏晏笔下这两个字,觉得并非佛家所言,“闻僧说真理,烦恼自然轻”的真理,而是另一种更为真实笃定、亘古长存的力量。这是否就是“格物学”所追求的最终奥义?

一个想要穷尽吾生追求这种力量,而不惜成为“举火之人”的少年,内心又充斥了多少坚执与勇气?

豫王欣赏着纸页上灵秀逼人的字迹,一页页往下翻阅。

这本章程虽说是草稿,却写得十分详尽,囊括了学院创办初期,种种他想到与想不到的内容,显然用心至极。

而翻到后半,发现纸页上染了不少油亮光滑的淡红圆点,他用手指抚摩后,发现是蜡烛滴上去的痕迹,后又用刀尖仔细刮干净过。可见这后半本,是苏晏燃烛熬夜,困倦不堪时所写,以至于滚烫烛泪落在了纸页与手背之上。

到最后几页,字迹已变得生硬滞涩,仿佛书写之人提笔时重逾千斤,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麻木,抽痛不已。

这就是苏清河在离京前,送给他的临别赠礼……

或许是因为放不下提议创建的天工院,也或许是真心想助他一臂之力,于是竭尽所能地写下所知所学,把这心血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他。

而自己在他通宵奋笔之后,将他拐进梧桐水榭,狠命折腾了大半天——难怪他体力不支,中途晕过去两次,到最后面白唇青,气息虚弱,许久才缓过神来。

豫王忽然想起,自己送苏晏回宅邸时,是不是忘了把他肚子喂饱?一整天不吃不睡,又被迫力竭于床事,他文弱年少之身,如何顶得住?

今日还要强撑着起身,一路舟车劳顿,奔赴远地。

豫王纹丝不动地端坐着,胸口浊闷,脸色很是难看,蓦然将册子放入怀中,起身离开书房。

他独自一骑疾驰出府,绝尘而去时,王府侍卫们堪堪翻身上马,急迫地追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我走啦真走啦(下)

一匹青黑色骐骥在宽阔的正阳门大街,由北向南飙驰,与马车擦身而过时,景隆帝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骑手,眉头微皱,吩咐停车。

蓝喜看皇帝脸色不善,凑到车窗边:“皇爷,那好像是豫王殿下。白日闹市纵马,万一踩踏了民众引起骚乱……”

皇帝抬了抬手指,示意他不必再说,“朕这位四弟,骑射之术炉火纯青,倒是不必担心这一点。”

蓝喜听出他话中之意,又问:“那是该担心哪一点?奴婢愚钝,请皇爷示下,奴婢好去安排。”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他这是要出外城。那块界碑还在么?”

“在。”蓝喜忙答,“仍立在五里驿旁,驿丞每年管护,与十年前初立时一般崭新。”

“……通知御马监,让腾骧四卫盯着,他若敢越碑一步,就地擒拿,押来见朕。”

“奴婢遵旨。”

马车再次启动,朝常朝听政的承天门驶去。

-

五里驿位于京畿,外城以南约五里地,因此得名,是出入正南门必经之途。出京的官员们须在此勘合符契,才能在之后的各地驿站整装换马,补充粮草。

苏晏在驿站外下了马车,见一身练鹊补子绿袍服的驿丞正站在前院大门外,朝他行礼。苏晏拿符契给他,对方却不马上勘合,而是神色有些古怪地道:“苏大人,这边请。”领着他进入后院的一间主屋,随即带上门退走。

屋内一名穿猩红色曳撒的少年,正背对他站在窗边,不知怔怔地在想什么。

苏晏乍看他背影便认出来,唤道:“小爷?”

少年转头,正是太子朱贺霖。

苏晏笑道:“我还以为你真要和我绝交,以后一面都不见了呢。”

朱贺霖凶巴巴地绷着脸,耳根却泛起恼羞成怒的红晕,冷哼道:“父皇说,身为储君要有雅量,能容人。小爷我这是大人有大量,最后饶你一回。你要是再说话不算数,我就真和你绝交了——不止绝交,还要用棍子打你屁股!”

我当初屁股上挨廷杖时,还不知道是谁又气又骂,急得直跳脚,满药库的找金疮药呢!苏晏浑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嘴里赔罪道:“都是臣的不对,以后再不敢怠慢小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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